我说早就到了,不然现在我就该去领补习交费通知单了。黄轩就笑了起来,用手“啪”地换了一下频道,把脸孔对着我说:“到了大学别忘了高中这帮同学啊!咱们要常书信联系。”
我说这是一定的。黄轩便关掉了电视,说:“舒涵,长艺的饭特别好吃,比长美的强多了,到那儿不挨饿。对了,长艺有座后山,后山可闹鬼啊!你千万别去,过年的时候还想和你见面呢!”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我说你这话太不吉利,我虽然不迷信但出门总得有句好话听吧!再说你看我像怕鬼的人吗?
我把胳膊向前伸了伸,握紧了拳头。后来,真的到了长艺,跑来跑去把一切杂务整理好躺在床上的时候,火车震荡的残留感让我总觉得宿舍地面一上一下的,我就决定赶快整理好东西,出去散散步,顺便也看看我的美丽的校园。那时候天已傍晚,打饭的同学三三两两地从我身边窜了过去,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走到了一个大铁门前,门是关着的,门前是一条小路,小路后面有一座高高的山坡,上面全部都是绿的松树。我抬起手臂去推铁门,听到旁边有人喊:“干什么的?”
我愣了一下儿,回过头来,看见是两个保安,就说:“我想去转一下。”
两个人疑惑地看了看我,说:“学生?”
我说是。两个保安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回去,回去,这儿晚上不准出去,要走走前门。”
“出去?”“前门?”我愣了一下,我原本以为这是长艺的后花园呢!我丧气地扭回头向宿舍走,拿了饭盆打饭。坐在窗前吃面的时候,看着后面静静的草地和山坡,觉得那里的景色真美,长艺没有把它划进来,吃大亏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跟同宿舍的同学们说了后面山坡干吗不划进来的话。臧富海,一个山东人,哼了两声对我说:“还敢划进来,那个,你是叫黄舒涵吧?”
我说不是,是张舒涵。臧富海又哼了两声才说:“这里闹鬼。”
我竖起了耳朵,想起了黄轩说的话。这时秦雁行,一个湖南人说:“你来过这儿?你怎么知道闹鬼?”
臧富海说我是听别人说的。秦雁行就大度地笑了:“死一个人,他们也能说成死十个人,人的话,不能信,除非你自己亲眼看见。”
程尚,睡在我上铺的,这时慢吞吞地说:“可我在江西也听说了。”
宿舍里剩下的六个人一起大叫起来,问程尚:“哎呀,程尚,你是不是怕鬼?没一点男子汉气概。”
程尚急得白着眼说:“谁说我怕鬼?谁说我怕鬼了?”顿了一顿,“你们不怕鬼呀?”
我们都笑着去掖自己的棉被了,一时宿舍里寂静下来,我便撑了撑手,让身子躺下。我的床位挨近窗户,躺下去的时候,看着窗外的绿草地,米黄色的灯光照耀在上面,大片的绿地被染成了黄色,很亲切,也让人舒适,只是那片松林却显得像一位成仙得道的人一样,叫人捉摸不定,透着神秘。
第二天班里开班会,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瘦小身材的老师,很精干。说完了一些奋发图强的话之后,班主任看了看我们,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看着窗外迷茫的景色对我们说:“这些话重点对女生说,当然,男生也可以听一下。就是,叫我怎么说呢?就是,咱们学校后面那条路,女同学轻易不要去,男同学也不要自己一个人去那儿——你们明白吗?”
全班只有二十个人,大家愣了一会儿,然后班长说:“明白了,老师。”
回到了宿舍,坐在床上的时候,臧富海大声问:“秦雁行,我说得没错吧!”
秦雁行从上床伸出了脑袋,看着下床的臧富海说:“老师说的是杀人,杀女生,又没说闹鬼。”
臧富海说:“女生死了自然变成鬼,女鬼才厉害,告诉你吧!后面肯定不安静。”
我躺在床上盯着上床的一块水渍发愣,隔着蚊帐,还能听见两个人的说话声。我闭上眼睛,说:“咱们不去后面不就行了吗!”
程尚也说:“睡了吧!明天还得上课。”
我们都躺在了床上。臧富海在床上打着呼噜,我则想着关于女鬼的话,想想看,电视里的鬼好像都是女子,男子只能变妖的,很丑陋的那种。我忍不住又向窗外看了一眼,一片祥和,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想着想着,自己也就睡着了。
墙外的世界(2)
然而后来我们都从那条路上走,因为那里距银行很近,取钱非常方便。有时用脚踹着树叶往前走时,还能看见迎面走来的女生,高高兴兴地打一个招呼就走过去了。这时再看草地,便觉得那个鬼的传说是那么荒诞不经,这么美丽的地方,怎么会有鬼怪出没呢?
大概一个月后,有一天,系里有一位老师突然来到我们班里,让我们全体到自教开会,工美系全部都要到,一定不要缺席。我们不知道是什么事,惴惴不安地去了,看见系里一位管后勤的老师坐在那里,低头翻着花名册,等到学生们都到齐了,自己安静下来之后,才缓缓地说:“系里出了一件事,这里给大家一个参考,我估计你们已经知道一些情况了,工美系的一个女同学在后面出了一些事,希望大家注意安全,我只说这么多了,散会吧!”
这是我印象中开得最短的一次会,愣了一下,同学们都已经风起云涌般到了门口了。当时急着做作业,我就匆匆忙忙地跑回了教室,听见小不点儿姑娘在里面喊:“还鬼呢?!这作业留得鬼多鬼多,再不减一点儿,我就真的要变成鬼了。”
至今我都不知道那个出事的女孩子是谁,是否我们曾经见过面,我觉得应该见过的吧!长艺一千多人,平时都能碰得着,只不过彼此不曾留心罢了。那么真有一个女孩这样死去了吗?我总觉得怀疑,这时见到程尚正站在橱窗前面看报纸,我就走了过去。程尚从玻璃里见我过来,就用手护住了脑袋,扭头问我有什么事。
我说:“不知道那个女孩叫什么,你见过没有?怎么系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程尚低头去拿他的饭盆,用手掩着头说:“出了事还不让人家安静会儿,不是什么好事,她父母还能不管?”
我点了点头。程尚就说:“走吧!打饭去,我正好不用回宿舍拿饭卡了。幸亏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