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再想过去的事,“烦心的事。abcwxw”
李宓不再说话,调皮地绷紧嘴唇,看着我的手上的包裹,问道:
“绳子勒得疼吗?”
“没关系。”
“对了,你这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理论?小不点给你讲的吗?”我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侧过脸来,看着李宓的眉头问道。
“哎,我一个小女孩孤身在外,”李宓撅着嘴说道,“当然比你们成熟得要快。”
我悄悄地望着李宓的脸,感慨着世事的艰难。李宓或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做妻子的人选,不管将来如何,李宓现在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而且聪明。但是,不管是与不是,都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大学时代已结束,我们已经要各奔前程了。
从我们学校到火车站要转地铁,到了最后一站,李宓对我说:
“你不是明天就要走吗?赶快回去整理东西!我有你家里的电话,这个总是不会变的吧?”
我点点头,内心深处猛然有一丝伤感,说:
“好的,那你给我写一下你家里的电话,我一定会打电话给你的。”
李宓伸手到包里拿纸和笔,对我说:
“你帮我看一下往哪边坐车?我给你写下来。”
我点点头,回头看看李宓瘦弱的身躯,问:
“你去哪个车站?是北京站吗?”
“对的,”李宓小心地把纸条交给我,“拿着吧!别弄丢了。”
“好的,”我打开看看,放在怀里,看着列车缓缓地驶进站,转身对李宓说道:
“上去吧!”
“好,”李宓笑着摆摆手,“你回去吧!”
“知道,我等你上了车再走。”
李宓笑了笑,拿起行李进了车厢。我举起手来,看到车厢里的她正忙着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地上,始终没有回头。呼啸着的列车缓缓驶过,终于消失不见。我缓缓放下了自己的手,默默走到对面的候车处等车。大学时代的恋情,如果这也可以说是恋情的话,就这么的结束了。回想起来,其实,如果说殷丽是一个妻子型的人,那么李宓则是一个朋友型的人,至于申韵,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已经不能记清她那动人的音容笑貌了,即使那些曾经如此地打动过我。只是很可惜,对于我来说,惟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长长的四年过去之后,我既没有落下朋友,也没有落下妻子。
和李宓交往的感觉,就是连续不断大规模的风沙,不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性格,而且因为似乎每一次,都要和她在风沙中奔跑。很多年以后,当我又回到北京之后,看到昏天黑地的风沙吹过来,一瞬之间又有些茫然,记忆深处的一点星火逐渐地复燃了起来,慢慢变得清晰。那漫天遍野的风沙之中,一辆被自行车摇摇晃晃地驶了进来,女孩子高兴地耸起肩膀,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背包,而我,则在风沙之中吃力地蹬着。这段镜头总是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时间越久,反而更加地鲜明起来。
当晚上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将进九点了。我走进熟悉的楼道里,发现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学生们不要的被子被扔得遍地都是,几年的废纸屑、垃圾们也被翻了出来。我小心地寻找下脚的地方,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迟疑了一下,推开了房门,里面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宿舍了。我皱了一下眉头,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本杂志,放在桌子上,四年前的这个时间,我正傻傻地站在这个门前,犹豫着里面是不是有人,我是不是要敲门?四年的时光,就这么地过去了吗?那些悲伤、兴奋、欢声笑语,真的像冰雪见到太阳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吗?我靠在枕头上,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到我醒的时候,才发现灯光仍然亮着,或许这两天是学生最后的时刻,宿管科在用电上也就格外地宽松。我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平时的这个时候,宿舍早就已经熄了灯了,就算是不到熄灯的时间,臧富海也已经吵嚷着要关灯,若大家气愤地问他为什么,臧富海便会理直气壮地回答:
那一片天空——落英缤纷(11)
“不按点睡我失眠。”
今天的臧富海不知道在哪儿睡着,还在失眠吗?也像我一样正在追忆着往事吗?我傻傻地想着,猛然背上有些冰凉,隐隐感到楼道的尽头有人说话的声音,我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声音又没有了。我摸摸自己的脸,到床头拿出涮洗用品,走出楼道,向声音传出的地方望过去,空无一人。楼道里面还是装的声控电灯,随着我的走过,一盏盏昏暗的灯光逐渐地亮了起来。我看了一会儿,背后的灯光忍耐不住长久的等待,慢慢地熄灭了,灯一盏盏地黑下来,无边的夜色逐渐包围了我。我缓缓地移动着脚步往自己的宿舍走去,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房门,竟再也不愿意推开它,扭过身,向另一个宿舍走去。所有的宿舍门全部都大开着,推开惟一虚掩的房门时,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我们的宿舍,一般的凌乱不堪。我坐在陌生的床头,向走廊外望过去,一模一样的房门,冰冷地竖立在过道的两旁。每一个黑色的门洞,都像是一个无底的隧道一般,吞呃了无数的青春与欢笑。我们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过去的终将不会再回来,那些美好,也只能留在我们的心底了。等到我们离开这里,最终长大成人,再慢慢地消失掉,不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二天一觉醒来,我揉揉惺忪的眼睛,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回到宿舍里,我从壁橱里面拿出要整理的背包,踮起脚尖向壁橱里面张望,看到有一个浅黄色的盒子,好奇地拿出来,原来是一包蛋黄派。拿着点心,我下意识地向臧富海的方向望过去,醒悟过来早已经人去楼空时,才自嘲地笑了一声。等到打开看时,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根铅笔,我微笑着摇头。大学刚来的时候,我喜欢把吃的东西放在这里面,臧富海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探头过来看,后来呢?后来的记忆似乎不知不觉地就没有了这方面的内容,可能是大三之后,我们逐渐地习惯了学校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脑力的劳动超负荷,体力的劳动越来越少,终于不再觉得饿了。我把里面的废弃物拿出来,再向壁橱里面看时,已经是空空荡荡了。我用力踩在陈义埙的床头,趴在壁橱的边上向上撑起胳膊,仔细地审视了一番,确定空无一物后,猛地向床下跳了下去。
我拎着包,慢慢地从楼上面走下来,路过传达室时,扭头看了看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的大爷。大爷冷冷地看我一眼,没有任何的表情,或许在他的眼里,这些离别实在都是太正常的事情吧!走到楼外,校园里已经很少有人在了。树上的叶子,也已经三三两两地掉落了下来,可惜我已经等不到香山红叶的时候了,真的希望还可以再看看那片青山,真的希望还可以再回到这里来,缅怀自己的青春。刚刚入学的时候,我看着树上飘落的红叶,突然悟透了一个道理,对程尚说道:
“其实一个人,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他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