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进门的时候,何香跟在身后,却不进门,而在外头候着。
春兰端来茶点,见到她在此处,狠狠剜了她一眼,何香眼神闪躲,只当看不见。
“把那面罩摘了让我看看。”
沐莹雪闻言,摘下丝质巾帕,露出全容。
霍夫人见了,哎呦一声,捂住口鼻,吓得够呛。
“这可真是作孽,怎么就成这样了,从前也没听闻过你有什么病症,该不会是冲撞了什么吧,烂成这样。”
说什么心里挂念,不过是来羞辱一番。
沐莹雪心里冷笑,开口却还是乖巧的模样。
“已经好很多了,多谢夫人关心。
说来这些天一直病着,也没机会给夫人和公爹请安,许久不见,公爹还安好吧?”
霍夫人尴尬地笑了笑,闲话了几句,便准备要走。
“夫人,慢走。”沐莹雪忽然开口。
“可还有什么事?”霍夫人有些意外。
“听说何香姑娘针刺的手艺很是精巧,不知可否能留她请教几句?”
沐莹雪看着门口低头搓着手背的何香,如此问道。
见霍夫人并不立马答应,又解释道:“两三个时辰便好,一定不会耽误太久的。”
霍夫人走了,何香脸色惨白,跪了下来。
“还请沐娘子放过奴婢。”
她这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了,沐莹雪坐在铜镜前,重新遮上面纱,幽幽看着她。
“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娘子病重临危,你还出言诅咒,你对我们娘子,究竟安的什么心?”
见春兰如此正义凛然,华生在门口听着,安心不少。
何香并不多说,而是面对着沐莹雪,一味地磕头道:“奴婢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娘子千恨万恨,婢子都没有一句怨言,只求娘子能放过奴婢,别赶我走。”
见她如此坦言,沐莹雪嗤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能说出那种话,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脱身,没想到竟是一时兴起。”
“不管你是为何,你能有这个胆量,想来是不怕丢掉性命的,怎么这会儿又跪下求饶了?你不是说,我是罪该万死吗?你不是说以我的能力,只能活到这儿吗?
怎么?现在又改变看法了?不觉得我作为沐家唯一的后人,是个冤孽了?”
沐莹雪说的很平静,平静的让人看不出她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在意,春兰转过头看她,惊讶于她的镇定自若。
“霍重山也不止我一个女人,你对我的积怨,为何如此之深?”
沐莹雪在迷蒙中,断断续续听到过何香的话,实在想不到,为了一个霍重山,她竟如此愤恨自己。
何香眼底闪过一丝机警,顿了一会儿才回道:“如果奴婢说了,娘子会放过我吗?”
“至少可以考虑考虑。”
何香心里自然害怕,可哪怕只是一丝机会,她都不能放弃,她要活下去。
“说来可笑,奴婢从小生在这霍府,虽只是一介婢子,却也觉得自己是属于这里的。
十岁那一年,阿娘说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说只有等我长大了,她才会回来接我。
可几天后,我却见她横在一个街角,身边围着一群野狗,她一半的身体都没了。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赌光了家里所剩无几的积蓄,我娘早就被他典卖给了别人。”
说到这时,何香的眼睛忽然变得狠戾,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