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过中秋,天便渐渐地凉了下来,夜晚已略有点寒意,一连数日,游淼都住在皇宫中,不走了。一来乔蓉临盆在即,他放心不下;二来军报,奏折繁复,来来去去,半夜三更地老进宫来也麻烦。
北方开始大面积降温,李治烽的军报送来,请示是否发起最后的决战。
如果不战,便得全军退守延边,预备过冬。要战,便要攻城。
游淼的小厮来了宫内,交给他李治烽的家书,游淼问道:“山庄里预备过冬了没有?”
长恒笑道:“今天的收成极好,少爷不必担心了。”
“那就好。”
游淼拆开信看了一眼,见就如往常一般,皆是前线战事,末了,李治烽写道:吾妻游淼,你我相识,已有十载。
“居然已经十年了吗?”
游淼回想起往事,那一天他驾着马车,穿过长隆巷,前往李丞相府,在柴房外被野兽般的李治烽骇了一跳,那一幕犹如尚在眼前。
“……十载间,夫常扪心自问。”
游淼笑了起来,坐在石椅上,小声读道,“从未有一日让你得享王妃之遇。如今北伐胜利在望,思你念你,爱你之心,令我辗转反侧,只恨不得越过万水千山,与你相见。”
“十载间,沙那多待你之心,一如昔夜托庇于你,在你房中,望见五色琉璃光灯,华彩闪烁之时。”
“人生犹如茫茫长夜,灯火斐然,梦里不知身是客,也曾迷茫不知所向,迷失本心,然在伸手不见五指之间,总有一少年,执光华之灯,在前路侯我而来。”
“昨夜,为夫在群山间见白狼神现身,许下三愿,一愿尽早与你重逢。二愿你身体安康,随我驰骋塞外,看遍草原诸景。三愿与你此生厮守,白头到老,任世间沧海桑田,你我永不分离。”
“冬来天寒,照顾好自己。夫:治烽。”
游淼看得鼻子酸,又想笑,看了又看,嗳了口气,一个声音在背后说:“看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
游淼折起信,见是赵超,便答道,“李治烽学咱们的书信,倒是写得有模有样,就是句法还差了点,拗口生硬,所以好笑。”
赵超在游淼身边撒下鱼饵,说:“我预备让李治烽发兵了。”
游淼点头道:“准备攻城么?”
赵超嗯了声,说:“速战速决为佳,尽量在大寒前攻下大安,来年开春,恐生变数。”
游淼道:“还是有须得详细计议的地方。”
赵超道:“待会儿到书房来,与大臣们聊聊,我先去看看皇后。”
游淼点头,赵超离去,游淼知道赵超实际上是一心二用,乔蓉分娩在即,多半就在这几天了,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赵超走后,又有人过来,正是刑部尚书林洛阳。
“参知大人。”
林洛阳客客气气道。
游淼起身,向林洛阳回礼,林洛阳欲言又止,表情复杂,游淼马上就猜到了个中内情,不待他开口便问:“李延与平奚家人怎么样了?”
“御前侍卫派兵看守两府。”
林洛阳道,“谁也进不去,平奚一家老小已哭晕了头,还未曾见着他尸身,你看看……得怎么解决。”
游淼长叹一声道:“陛下还未开口,近日也不提此事……”
“李家与唐家有姻亲。”
林洛阳道。
游淼会意点头,知道李延此事牵连太广,李延与唐氏联姻,是当年还在京中之时便已定下的婚约,如今江南唐家一脉鼎盛,赵超应当不至于屠了唐家全族。一人做事一人当,游淼最大的愿望,就是让赵超只问罪主事者,别牵扯到族中老小。
“平家与唐家不知情?”
游淼问道。
林洛阳摇头:“不知情,前些日子我去看了一趟,见平家战战兢兢,不敢出府门一步,全家在邸内抱头痛哭,平夫人让我来求你……”
“犯上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