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游淼已经有点头疼了,本想是回来休息几天的,说,“我尽力罢。”
游德川说:“这个把月里,流州士人都在说,快可以回去了。”
游淼心想索性还是把话说开,免得游德川出去胡乱许人,便道:“爹,我给你说实话,流州的田地不管是谁的,都不可能收得回来,你就安心在山庄里先住着罢。”
游德川蓦然一惊,游淼又道:“一来流州刚收复,聂丹也没把握能占住,只怕来回交战,还得出些事,你先安心在山庄里住着罢。”
游德川蹙眉:“能出什么事?”
游德川那模样仿佛怀着个梦,被游淼一击而碎,一夜间苍老了不少,毕竟也许多年了,游淼看着父亲,心想。
老头子居然也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游淼想到自己的母亲,当年是认认真真,带着乔家的几千棵茶苗过来,预备给他一个基业的。结果最后落到这番田地,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母亲在天之灵若得知,不知会如何作想。
游德川一时半会儿还不想走,游淼便想出去避避,看看山庄,朝李治烽使了个眼色,李治烽便会意起来,跟着他出去。
江波山庄里一片丰饶之景,虽是晴空万里,晒得人汗流浃背,却应当是个好收成,佃户们直起身,纷纷朝游淼招呼。
刚走了几步,远处摇光便骑马来报。
“少爷!”
摇光骑在马上喊道,“茂城来了人!说叫李将军入朝,有事商议!”
游淼一听就抓狂了:“告诉来人!李将军不在!”
李治烽忙拦着游淼,问摇光:“什么地方的?兵部还是聂将军麾下的?”
“后宫的!”
摇光道。
游淼过去看了,见居然是个老太监,那老太监抑着暑气,说话说不清楚,听也听不清,只翻来覆去地说陛下昨夜连夜召游大人进宫,来了两次政事堂都不在,又召李治烽,李治烽也不在,发火了,一整夜没睡。
李治烽一听是赵超,便朝老太监道:“去回禀陛下,我正在流州境内勘察胡人探子动向,军务繁忙,无暇抽身,后天回去再面圣。”
游淼却觉不妥,说:“算了,我去一趟罢。”
怠慢谁也不能怠慢了皇帝,换了是别的人叫他回去倒是能躲着,赵超不能躲。游淼只得又上马车去,与李治烽回茂城。
好不容易想回家休息几日,又被赵超叫回去,游淼当真是窝了一肚子火。
马车走得甚快,黄昏时才到茂城,游淼知道赵超本意是宣自己,找不到自己才派人传信给李治烽,便让李治烽先回军营去,自己入宫。
入夜时宫内掌灯,宫人见游淼到了忙一路通传,见到赵超时,赵超几乎要把奏折甩到游淼脸上。
赵超:“你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奏折甩在游淼身上,落了一地,游淼倏然就怒了,心道妈的老子为了你这破朝廷,天天鞠躬尽瘁地从一睁眼忙到抹黑,跟李治烽亲热都没时间,你还这什么破态度!
游淼深吸一口气,本来就要发怒,却顾及赵超现在已经是皇帝了,万万发不得火,只得憋屈躬身,去捡那一地的奏折。
赵超看出游淼那表情必定是在腹诽,更是火上加油:“你说什么?!”
游淼笑道:“我说有话好好说嘛,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游淼一嬉皮笑脸起来,赵超反而发不出火了,只得烦躁坐回去,疲惫至极,手指揉自己的太阳穴。
“昨夜没睡?”
游淼展开捡起的奏折看了一眼,头也不抬问。
赵超没好气:“没有。”
游淼把第一份奏折扔回赵超御案上,啪地落在墨盘里,溅了赵超一脸墨,赵超眼睛一瞪,又要发火,游淼却哈哈大笑,忙不迭上前,用袖子给赵超揩了。赵超简直是气苦,然而游淼一近身,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受用,赵超推开游淼,游淼非要给他擦,赔笑道:“陛下息怒,息怒。”
两人拉拉扯扯,赵超终于无奈莞尔,拍了游淼后脑勺一巴掌,把他踹远点。
游淼便坐在御案前翻奏折看。
一份接一份,全是弹劾李治烽的。
“飞扬跋扈。”
赵超道,“纵容手下兵士私斗,劫掠百姓,奸|淫|妇女践踏粮食。我昨夜连着让人传你两次,就是为的这事,你人不在,李治烽也不在……”
游淼苦着脸:“这怎么能怪我?这几日分明我就告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