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冷了下来,走在路上,行道树都是光秃秃的,给这城市平添了一份颓废。
陆彦回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今年的生日非比寻常——他三十岁了。
所以,到了那一天,肯定是要热闹一番的。
我想给他准备一份不太一样的礼物,毕竟是整岁生日,意义重大,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有一点儿眉目。他太富有,橱窗里再精致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物什,他自己随时都能买了去。
最后还是从我的同事那里找到了灵感。她儿子刚出生,闲下来没事时就织毛线,给小孩子打袜子和背心。冬天就要来了,我想着,要不给陆彦回织一条围巾?
至少是独一无二的,外面也买不到。
这是一件精细活儿,我手粗,常常漏了几针,又回去补上,繁琐复杂。好不容易到了他生日的时候,得了我那位心灵手巧的同事帮忙,总算是大功告成。我拿着成品反复看,还特意买了一个礼品盒,叠好放进去,准备他生日宴时送给他,心想,这人会不会感动?
他生日那天,选在陆方新楼盘顶层的旋转餐厅,陆彦回包了整个楼层。我在他们刚开业的时候去过。站在巨大落地窗前往外看,整个城市的夜幕尽收眼底,伸出手,就有一种手握繁华的感觉。
他给自己放了假,一切都安排妥当,直到我接到那个电话。
上一次跟许至联系是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乍一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恍惚。
我已经拉黑了他,所以此时打来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外面风挺大,他人应该是在室外,我听到话筒那头传来呼呼的风声,有些远离喧嚣。
他说:“何桑,好久不联系了,你可还好?”
过了一会儿我才说:“好。你呢?你也好吧?”
“我不好。”他的声音从风里传来,“我想你,非常想,发疯了一般地想,从未有过地想。”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看了看手表,刚要开口说再见,他却突然说:“何桑,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怕自己看不到你,就想去死了。
“我想见你,求你了,让我见见你吧。”
我又看了一眼手表:“我有要紧的事要忙,不得空。”
“我知道,我知道你忙着呢。陆彦回三十岁生日,你忙着在他身边跟他庆祝。你多狠心啊,我就是今天丢了命,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是不是?你不爱我了,你爱上陆彦回了,何桑,你对我真狠。”
“你别说了。”我心里隐隐不安,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打这个电话过来,情绪似乎不是很平静。我试探性地说:“没事我就挂了。许至,外头风大,你也早点儿回去吧。”
“何桑!”他突然叫了我一声,然后语气怪异地说,“你猜一猜我们A市的湖有多深?跳下去会不会淹死?说不定连尸体都找不到,你说是不是?”
我没敢接话,明明这季节有了寒意,我的手心竟然无端地沁出一些汗。
他见我没有说话,忽然变得很悲伤,声音低沉:“我早就不想活了,真的,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的事被肖锦玲知道后,她成天拿它当刀子来捅我。我不在意这些事,可是她不该提起你,提到你一次,我就忍不住想你一次,想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想你在别的男人身边,何桑,这样对我来说太难了,忘了你太难了。”
“你要忘了我。我已经不爱你了,如今我爱的是陆彦回,夫妻和睦,一切平安,你不该打给我。”
“我想见你,我等你一个小时,如果你不来,也许从今往后,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许至,你别乱来!”我终于没法再故作镇定下去。
“我在那里等你,我跟你求婚的地方。你说过,这里是A市最美的地方,哪里的风景都不如它。”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我再匆忙拨过去,那头已经提示关机。这无疑抛给我一个大难题,我去还是不去?
我不去,如果他因为我出事,我难辞其咎,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若去了,陆彦回那里我怎么交代?
手表的指针无声地走动,显示已经六点半。如今天黑得早,夜幕早已悄然降临。人命关天,我不再犹豫,拿起包和车钥匙就匆匆出了办公室,一边下楼一边给陆彦回打电话。
没想到他反倒比我还要早,已经快到餐厅了,一接通就问我:“何桑,你到了吗?顾西和顾北的女朋友逛完街都已经直接去了,你赶紧过来招待一下。”
“你到了吗?”
“我快了,再过几分钟差不多了。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来?一天到晚慢吞吞的,难道是属乌龟的?这么慢性子。”
“那个,陆彦回,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啊。”
“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去不了餐厅,我要去找个人。”
“你怎么一天到晚的这么多事啊?这次又是去找谁?你哪个同事又在外面惹麻烦了?”他不耐烦,还以为是我同事的问题。我更加犹豫,又不愿意骗他,毕竟这些事说清楚会比瞒着说谎要好得多。
他见我不说话,声音反而慢了下来,我听那一端的陆彦回问我:“何桑,你怎么不说话?还是不敢说?”
“我没有选择,他拿命求着我去见他,我总不能不管不顾他的性命。陆彦回,我保证会尽快安抚好他的情绪,用最短的时间赶回来,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