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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酒是穿肠药色是大砍刀(第1页)

山洞里看不见早晚,可矮人却很有时间观念,他们按时吃饭,按时喝酒,按时睡觉,过得充实却又惬意。

程松已经醒了,却即将再次晕倒。他此刻正坐在一张长桌之旁,醉眼朦胧地看着瓦莉娜和克鲁姆还有一帮矮人兄弟一起,推杯换盏。薄青儿吃完晚饭就直接推说身体不适,返回了旅店,他却被拉住了一通猛灌。程松有求于人,只得听话地坐在桌子上,听一帮矮人们大吹牛逼。

“矮人太他妈能喝了……”程松打了个酒嗝,心里疯狂吐槽。

“松!再次感谢你救了我和瓦莉娜,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类!”尤里一身的绷带,端起一杯野草茶,向程松大声感谢。

“你……嗝儿……一共见过几个人类?”程松问。

“呃……一个……不,两个!”尤里似乎在为自己足足见过两个人类而感到自豪。

“好吧,那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矮人!干杯!”

“干杯!”尤里大喜过望。

程松喝着酒,遥望向旅店的方向,不禁有些奇怪。他一直在想:“既然是敌人,为什么她不杀我,反而要救我,还摆出一副不怕我会杀她的样子呢……”

程松可是亲眼见过东方反贼的凶残,例如“老五”、“老七”,“纯阳天师”,都绝非善类,就连那个赤令使,刺向九公主的那一剑,也绝没有手软。可是唯独这姑娘,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自己,却非要救他一命,还害得自己险些被他OOXX……

“总觉得她认识我,难道真的认识?如果我跟她谈谈,她会说实话么?”程松想到就做,既然想跟她谈谈,自然宜早不宜迟。他立刻起身,打了个罗圈揖,刚要说走,却立刻被克鲁姆扯住手臂,将他拉倒,端起朗姆酒就灌,连句劝酒辞都没掷下。

“他妈的矮人实在太热情了……”程松无奈,只得坐下,任人宰割……

晚上,程松是被人抬着回到旅店的,他一路上都在呼呼大睡,出乎意料的,酒精半点儿也没有触发他的超能力,却让他睡得分外香甜。

薄青儿此刻正静静地站在他的床边,手里紧握着一根锋利的灵石锥。她低头凝望着张这嘴打呼,睡相极差的程松,似乎在想着心事。她已经在这里坐了整整六个小时,而在这之前,她把头蒙在自己被子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哭也不是因为舍不得程松,却是苦于自己遭遇凄凉,身不由己。此刻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她有些看重的人,却碍于使命,非杀不可。

进屋之前,薄青儿试探了好几次,又是敲门,又是大声撬锁,又是敲玻璃,甚至放了迷烟,直到确认程松确实醉倒,这才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她做了这么多,其实内心深处,却是隐隐希望他能发现危险,及时防备。这样,他就不用死了。而自己,也算是对自己有了交代吧……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

薄青儿的锥子一直捏在手里,迟迟没有落下。

虽然大乾的九公主已然被矮人王软禁,薄青儿却依旧不能放心,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心里,这个没什么武技,又不懂魔法的男孩儿,似乎总能救他们出来的。

她知道,为了队友,他会想尽办法,拼尽全力,即使自己死了,也会救他们出来的。

她还知道,只要避开他胸前的那一片钢铁,扎在他心房之上,自然就再没人能破坏义父交付的任务,而查理曼的女王,也很有可能因为自己至亲妹妹的失踪而失去理智。

到时候,东西两洲必然开战!

和这样的结局比起来,她自己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少女心思,完全应当舍弃!毕竟她小时候,喜欢过自己的三哥,然而现在,她只想一刀杀了他。

“真是阴差阳错……本来还指望燕秋雨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他倒是怕死,居然宁愿被人活捉,也舍不得用他师傅的法器。也好,不然你在九泉之下,定然更加恨我……”她一边心中暗忖,一边坐在程松床沿上,轻轻拨开了程松的前襟,漏出那一片片纵横交错的钢铁组织。

溶洞顶端的天然灵石仿佛可被调控一般,在这寂静的夜,只发出微弱的光,照的这夜色分外有些冷寂。她伸手轻轻触摸着那冰冷的金属,看着金属上的点点蓝光在她指尖跳动,直到被电得一阵刺痛,这才缓缓将玉手移向心脏,摸准了位置。

只要一锥下去,自己就能亲眼地见证查理曼被战火摧残成废墟,就能让查理曼女王血债血偿,让她能跪在父母的衣冠冢前,点燃一炷香火,告诉他们,大仇得报。

跟这一刻相比,她的个人喜恶,何足道哉?甚至于她来讲,世间的是非善恶,在父母血仇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手起锥落,鲜血飞溅,心脏泵出的血液直喷溅到本就不高的天花板上,更是溅地她满头满脸,全身都是。

程松骤然睁开眼睛,恐惧地看着眼前的血人,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只见他胸口的金属猛然爆发出一阵炽烈的光,照的整个房间一片炽白。光里,他看见了薄青儿圆睁的瞳孔,和瞳孔里流出的晶莹泪水。那泪水流的太快太急,将她脸上的血渍冲走了大半,她张开了嘴,似乎在呼喊,那焦急的样子,仿佛有一个她最亲近的人,正在离她而去。

就在血喷在她脸上的那一刹那,她心里的某一片净土,似乎土崩瓦解了,一阵巨大的失落感包裹着她,紧随而来的刺痛,让她感觉那一锥,是扎在了她自己心上。莫名其妙地,她哭了,哭得惊天动地,泣不成声。她突然间觉得,自己长久以来被义父灌输的仇恨,乃至义父的命令,对她来讲根本没那么重要,至少,现在看来,是没有眼前这个男孩儿重要的。

程松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心脏被戳了一个硕大的窟窿,虽然还在坚持着不住跳动,却每跳一下,都有大量血液从心室之中喷涌而出,仿佛音乐喷泉一般。他想喊,却使不出一丝力气。

他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梦,梦里,他也是被一个女孩儿扎穿了胸膛,那个女孩儿的容貌一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可此时此刻,她的容貌渐渐浮现在他脑海里,异常清晰,近在眼前。

他心中突然闪过一道炽烈无比的恨意,他恨自己轻敌和愚蠢,他勉强伸出手,想去掐她的脖子,却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够她不到。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那雪白的脖颈,主动向前伸了过来,却越过了他的手掌,俯在了他的身上。

她将他一把抱在怀里,破窗而出。

一时间,警报之声大作,城防卫队陆续赶来,却见一道飞快的身影,从警报大作的旅店方向,冲向防卫队长克鲁姆的家门。

防卫队长只披了一件单衣,看见满身是血的程松,一把掏出口袋里的一个砖头大小的木头盒子,大声喊道:“立刻打开紧急通道,有重伤员!重复……”

溶洞一侧的巨大石壁上,猛然弹开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小口,一辆小矿车沿着轨道飞速弹射而出,如果程松醒着,就能发现它的时速,绝对超过三百公里。顷刻之间,已然来到防卫所门口。

“女人真是太他妈善变了……我这是要进城了么,用这种方式!?”这是程松昏迷前,最后的念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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