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时间,原本已经注定了的平静无波的结局,现在又被他搅成一池浑水,自曝离婚,成了全网黑,丑陋不堪。
谈何朋友?
想到这些,刚刚头发上的牛奶流淌过的痕迹,像被刀尖划过,所到之处的皮肤无一幸免,皮开肉绽。
感觉到盛明谦视线压下来的重量,绽开的皮肉开始隐隐作痛。
撞他的那人,很明显是故意的。
这可能就是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出现的反噬结果吧。
以前惦记了那么多年,偏偏要靠近了尝一尝,以为时间能把一切幻化成糖,最后发现,从里到外都是苦的,叶涞勉强吞下那些苦涩,但苦涩的余味却可以持续那么久。
“你是来找我的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说离婚事儿啊?”叶涞声音小小的,得认真听才能听见。
盛明谦站在他身后,眼底是叶涞湿湿的发丝,还有他颈后的白色奶渍。
没等盛明谦问,叶涞自问自答:“离都离了,我当然得抓住点儿什么才行,这个方式提高热度最快了,后面我肯定能接不少戏,当然了,前提是盛导不会彻底封杀我。”
叶涞苦笑说完,本以为盛明谦会问他什么,但盛明谦什么都没问,看看床头桌上的医疗器械,换了话题:“院长的病,多久了?”
叶涞刚刚鼓起来的那口气,一下子又被扎漏了,只剩一层软趴趴的皮,包裹着干瘪下去的内核。
“有几个月了。”他说。
“怎么不说?”
叶涞仰头,喉结随着眨眼的动作滚动了一下:“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叶涞?
叶涞的那句话笼起一层浓浓雾气,掀不开也吹不散,密不透风地包着他,缩在雾气里的叶涞好像变小了,双肩塌陷,坐在床边的后背佝偻着,一动不动,毫无生气。
抬头眼巴巴望他的这一眼,让盛明谦想到了一年生草本植物,就快到了凋零的季节。
是无奈,无助,失望,无能为力的虚弱,也是妥协。
可是,他到底又是在妥协什么呢?
盛明谦从没见过这个模样的叶涞,结婚这五年,他们压在协议的外壳下,头两年叶涞对他更多的是隐忍,还有言听计从。
结婚头两年的叶涞,跟在当年《生剥》试镜酒店走廊上从身后喊住他,请求他再给他一次试镜机会的叶涞,跟刚进剧组里那个努力张扬,开朗又无所顾忌的叶涞判若两人。
他没去探究过那份变化的原因,又或是,那些都仅仅是叶涞的伪装而已。
而这两年,叶涞面对他时不时的冷言冷语,不是插科打诨撒娇耍赖迈过去,就是用同样的方式反击回来,后者少,不软不硬求饶的时候更多。
他们的关系从床上开始,见了面除了做就是做,偏偏叶涞长了一张极具迷惑性的脸,多看一眼就容易让人陷在那双满是吸力的漩涡里,而叶涞在床上说的话更是三分真三分假,混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
盛明谦总觉得自己很多时候都看不透叶涞,以前看不透,现在依旧看不透。
隐忍的,张扬的,阴郁的,攻击的,伪装的……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叶涞?
有时候盛明谦又觉得,无形中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他,这种拉扯不是一天两天才有的,时不时就抽他一下,像有一根线在摆弄着他,左一下右一下……
叶涞重新坐好,给院长掖了掖被角,同时收回了视线,不再看盛明谦。
盛明谦无声吐了口气,收回跑远的思绪,掏出烟盒出了病房,走到吸烟区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