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开放巴勒斯坦或者修改移民法的鼓动看来都是没有希望的。支付高昂的集体赎金的计划,以及轰炸集中营这一类非军事目标的建议都是与主要的作战方针格格不入的。不过,某些事情是可以做的,而且必须做到。
五短期步骤罗斯福总统能够立即做的最迫不及待、最能取得成效的一件事是免除国务院,尤其是免除布雷肯里奇。朗先生处理整个难民问题的权限。
朗先生现在负责处理这个问题,他简直就是灾难的化身。这个不幸的怀疑主义者,在形势的逼迫下,正处于危险的境地。他决心尽量少干事,同时阻止任何其他人干更多的事。他不遗余力地试图证明他是正确的,而且是一贯正确的,没有其他任何人能成为犹太人的一个更知己的朋友。在内心里,他似乎还认为有关纳粹暴行的传闻多半是旨在规避移民法的一种巧妙的手法。
国务院的工作人员被反复灌输这个观点。有太多的人具有和他一样的僵化的限制主义信念。 国务院的士气以及它执行人道主义使命的能力都是很低的。 必须建立一个行政机构,它受权探索拯救犹太人的任何可能途径,并采取迅速行动。对现行签证规定进行合乎常识的调整便可以立即挽救一大批有条件根据现有限额进入美国的犹太人。他们不会构成财政上的负担。犹太人的社团将能提供几乎是任何数字的救济金。
拉丁美洲的限制主义是以我们自己的限制主义为基础的。新机构一旦向拉丁美洲各国表明美国的态度已经改变,那些国家中有一些是会步我们后尘的。
新机构应立即把尽量多的难民撤离四个中立的欧洲避难所——瑞士、瑞典、西班牙和葡萄牙——以减轻他们的重担,并把它们现在的“救生艇已满”的态度改变为欢迎那些还有机会到达它们边境的犹太逃亡者的态度。
新机构应设法说服国会领袖临时接纳也许是两万名难民。如果世界上有十个其他国家能以我们为榜样,这个行动将构成一个响亮的明确的信号,它向屠夫们自己以及尚未把它们的犹太籍国民交给德国人的各卫星国政府表明,盟国是说话算数的。
因为随着战局的推移,大屠杀终将降低速度,最后停止。屠夫和他们的帮凶迟早要胆寒。这个转折点可能在百分之九十九的犹太人都已死去或者出走的时刻到来,也可能在百分之六十或七十的犹太人都已死去或者出走的时刻到来。大概不能希望有一个更低的数字了;但即使做到那么一步,也可以算是一件历史大事了。
莱斯里。斯鲁特威廉。塔特尔给总统发出信后没接到对方的收函通知,也一直不知道总统是否已收到他的信。就历史事实而言,在百慕大会议的真相暴露后,公众反应在一九四三年逐渐高涨,后来达到舆论哗然的程度。一九四四年一月二十二日,白宫的一项行政命令免除了国务院处理难民问题的权限。根据这项命令,成立了一个战争难民委员会,这是一个受权处理“纳粹灭绝所有犹太人的计划”的行政机构。一个强有力的美国抢救行动的新政策开始实施了。到了那个时候,飓风已经肆虐一个相当长的时间了。
第六十五章
一位瑞士外交官和坐在轮椅上的杰斯特罗一起进入医院,他带来了一封德国大使给院长阿尔德贝。德。尚希伦伯爵的信。“想来您一定听说过,”这个瑞士人不在意地说,“这位先生的杰作《一个犹太人的耶稣》。”
德。尚希伦伯爵是一位退休将军、金融家、世系贵族,也是赖伐尔总理的烟亲。这一切使他能够甚至在当前的兵荒马乱年头里也还能平安度日。他把来信看了一下,点了点头。信中要求给予这位“卓越的作家”以尽可能最良好的治疗。珍珠港事件以后,大部分人员都已离去,因此这位伯爵便承担起这所美国医院的院长职务。仍然滞留在巴黎的少数美国人都到那儿看玻但杰斯特罗却是被送到巴登一巴登去的那一批人中第一个前来就诊的病人。伯爵对当代文学不甚了了,他也吃不准是否听见过杰斯特罗。《一个犹太人的耶稣》!在目前情况下,这封信倒是有点蹊跷。
“你将会注意到,”那个瑞士人又接着说,好象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占领当局认为种族出身是无关紧要的。”
“是这样,”伯爵答道,“偏见跨不进医院的大门。”瑞士人听到伯爵表示这样的胸怀,脸上抽动一下,便告辞了。不到一小时,德国大使馆就打来电话探询杰斯特罗的病情和受到的待遇。这样一来,也就万事妥贴。当杰斯特罗在经过一次困难的、分两个阶段进行的外科手术,并痛苦了好几天之后开始复原时,这位院长便把他安顿在一个阳光充足的病房里,日夜都有护士照料。
德。尚布伦伯爵和他的妻子说起了德国人对待杰斯特罗的这种希罕的关怀。他的妻子是个很有主见的美国人,遇事都能不加思索,拿定主张。伯爵夫人原是名门闺秀,娘家姓朗沃思,就是和罗斯福家结亲的那份人家,她兄弟是前任美国众议院议长。在这些战火纷飞的年头,她为了消磨时间而承担起管理美国图书馆的工作,同时也埋头于莎士比亚研究。他们的儿子跟皮埃尔。赖伐尔的女儿结了亲,伯爵夫人早就入了法国籍,不过在谈吐举止上仍旧是个毫不含糊的美国人,外加一层法国贵族世家的极端势利的古色古香;一个七十高龄的古怪宝货的活典型,可惜没有一支普鲁斯特的生花妙笔给她来一番写照。
这件事儿一点也不奇怪,伯爵夫人开门见山告诉他丈夫说,她读过《一个犹太人的耶稣》,认为它不是一本什么了不起的作品,但这个人的确有点名气。他不久就要回国了。 关于他受到的待遇,美国报章杂志要广为报道他所说的话。德国人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去回击一下有关反犹政策的敌对宣传。她倒是对德国人表现出来的通情达理感到惊奇,因为她一向认为德国人都是其蠢无比的朱伯。
德。尚布伦将军也把关于杰斯特罗的侄女的事情告诉了她。在探望病人的时间里,他和她交谈过,她那憔悴而忧伤的美貌,她那娴熟的法语和敏锐的智力给了他以深刻的印象。这个姑娘可以到图书馆工作,他建议,因为杰斯特罗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康复。伯爵夫人马上竖起了耳朵。一九四零年仓促撤离的美国人留下大量书籍尚未分类和编目,图书馆在这方面的工作远远没赶上。德国人可能反对这个想法;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著名作家的美国侄女,又是潜艇军官的妻子,可能没什么问题,即使她是个犹太人。伯爵夫人和监督图书馆和博物馆偷国官员商量了这个问题,后者欣然同意,让她雇用亨利夫人。
于是她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娜塔丽上医院去探望埃伦的时候,伯爵夫人便闯入病房,作了自我介绍。她一看见娜塔丽,就喜欢她的容貌。就一个难民而言,她的长相就是够漂亮的了,她又有美国妇女那种媚人的丰韵,浅黑色的美貌很可能是出自意大利或甚至是法国的祖先。睡在床上的犹太老人看上去象个死人;灰白的络腮胡子,大鼻子,棕色的大眼睛,神情忧郁,在那蜡黄瘦削的脸庞上闪耀着带有热病症状的光芒。
“你的叔叔看样子病得厉害,”伯爵夫人在院长室里说,她把娜塔丽请来喝一杯“马鞭草茶”,这种茶喝起来象,也许真的是,煮沸的草。
“他几乎死于内脏出血,”娜塔丽说“我丈夫说,他短期内不能回巴登一巴登去。在他康复到一定程度时,我们会把他迁到疗养院去的。亨利夫人,将军告诉我你是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毕业的,取得巴黎大学研究生学位。不错,你愿意做点有益的工作吗?”
伯爵夫人陪娜塔丽走回她的住所。夫人宣称,这种鬼地方对一个美国人来说,即使是偶然死在里边也不合适。她逗路易斯玩,咕咕地叫,或者更准确地说,呱呱地叫了几声。她决定要把他们迁到象样的住所去。她带领娜塔丽来到医院附近一幢古老的大宅第,这所大楼已经改建成为分套出租的公寓,住户都是医院里的人。在那里,夫人当即为她和婴儿解决了膳宿问题。黄昏到来时,她已把母子俩安顿在新居,上警察局去办好手续,并在内依耶郊区德国行政官员那里办妥了迁入手续。临走时,她答应明天早上再来领娜塔丽乘地铁到图书馆去。她还说她会找一个人照料路易斯。
这位从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