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郭元振一脸归心急切的笑容,叶阿黎先是心中一叹,然后才又强作笑颜道:“这本来就是约定好的事宜,东域相关版籍我也一直在着人整理现在事有定论,特意邀请郭将军来做见证,毕竟此事能成,郭将军也着功不浅”
郭元振听到这话,略显矜持的点点头,并作补充道:“也多赖贵部甲兵精悍能战,否则只凭郭某区区、于此陌生境地,纵有韬略、不能尽使,也着实难收全胜之功”
“将军谦虚了,将为兵之胆,如果没有英勇的将领督统,再凶悍的甲兵也只是一群只知角力斗狠的莽夫罢了”
叶阿黎讲到这里有站起身来,开口笑道:“我国盟誓赐封礼俗不同唐国,将军如果感兴趣可以在侧观详,容我暂退稍作准备”
郭元振不疑有他,加上对蕃国的各种礼仪也确感好奇,闻言后便点点头,安在帐内等候
叶阿黎离开大帐后过了约莫一刻多钟,便有其护卫女兵入帐来请,将郭元振引到一处装饰华美的毡帐中
蕃人重视盟约,这与他们所信奉的苯教有关苯教秉承万物有灵,对天地万物都心存敬畏,并多有天人感应的教义,认为盟约神圣不可违背吐蕃赞普悉多野家族最初也是极力向苯教靠拢,凭此教义确立其家族在吐蕃至高无上的地位,当然眼下还远未达到后世那种程度
叶阿黎被王室收养,册封为东域赤尊公主,虽然仅仅只是王室将之驱逐出国乃至于加以逼害的行为,但这一王命也是需要众多贵族在场见证的正式盟约
吐蕃所有的土地与人口,名义上都是属于赞普,赞普通过盟约形成各种规格的告身,将之赏赐给臣员叶阿黎作为新的王室成员、东域之主,自然是规格最高的金字告身,所以这一受命的礼节也是颇为繁琐隆重
郭元振入帐后,安坐一侧并不无好奇的打量着帐内各种充满异域风情、宗教色彩的装饰很快,帘幕再次卷起,叶阿黎在一众婢女侍仆的簇拥下进入帐内,不再是平常的戎装打扮,而是充满吐蕃风情的衲结长裙,辫发上还点缀着众多的金银饰物,望去华贵无比,又娇艳动人
郭元振一眼望去,也觉惊艳不已,并忙不迭收回了视线,心里又忍不住思忖雍王究竟收不收纳这个蕃女的问题但此事决定权也不在他,多想只是徒增烦忧
所以郭元振想了想后便抛开这些杂念,一边旁观着蕃国的册授礼仪,一边回味这段时间以来的征战过程
他在国中久不得志,没有机会征战疆场,到了蕃国反而有了这样的机会特别是率领着蕃军去攻杀掳掠蕃人邦部,这感觉真是让人爽快
结果没想到蕃国国中这么快就做出了让步,颇有一种我还没尽兴、你就先低头的无趣感
这仪式虽然场面庄重,但过程也不乏就简,毕竟彼此也都心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很快,叶阿黎便拜受了使者所赐给、代表其新身份的金字告身,接着自然就转到了东域公主和亲唐国的王命宣读上
郭元振本来在一边安分旁观,听到这里的时候,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使者是用蕃语宣读王命他对蕃语日常对话还算熟练,可是对一些誓词雅语之类还是不乏陌生,因此也是认真倾听、仔细咂摸,过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什么事情
一旦醒悟过来之后,郭元振顿时两眼激凸,并直接从旁观席中跳了起来,不顾帐内其他人诧异的眼神,跳起来后掀帘便往外奔去,不敢再多留于此一刻
但既然身在蕃人的大营中,他就算夺路而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营外游荡了大半刻钟后,最终还是被撤回了帐幕之中
“元振至此,凡所言行,无不至诚贵人既早知此节,为何不提前相告,使我妄见于非礼……”
再次返回营帐中,郭元振便全无此前那番轻松惬意的姿态,一脸苦涩的叹息道:“此前不告出走,绝非有意失礼,薄视贵人但、但这种事情,远非元振能够观允,即便是、即便……唉,贵人何苦以此刁难啊!”
此时的叶阿黎,已经换下了一身礼服,仍是平常的英气打扮,眼见郭元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她自己心情也算不上好,嘴角噙着苦笑叹息道:“郭将军也不必多作解释,我自知生而蕃邦女子,既不能、也不敢妄攀华族上国、天家名王但国中如此施计,已经非我区区一女子能够应对,身前身后,环顾左右,能向请求者,唯郭将军而已此前不告,确是有错,但临事彷徨,我也实在是全无计略了……”
郭元振听到叶阿黎这不无柔弱的语气,嘴角暗自一咧,你全无计略还想着坑老子一把,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鬼!
这会儿郭元振也的确方寸大乱,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局面哪怕不需要叶阿黎过多解释,也能猜测到这当中必然是有着曲折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