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约是三天前的一次对话。
装修成欧式风格,富丽堂皇的客厅,坐着一对父女,也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仆人们各自忙着自己手上的活计,加上家庭客厅里一般不会有人守着,除非主人或是客人需要,按铃叫人,才会有仆人进来。所以客厅里很安静,因为这对父女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戴着眼镜,不怒自威,手里拿着报纸看报的中年男人没有分一个眼神给坐对面的女儿。
穿着随意但不失优雅和知性的女儿也不着急。甚至颇有闲心的拿起旁边小型货物架上的鲜花标本,左右翻来覆去看了看。
这应是一朵墨兰,花瓣的形状保存完好,根茎也十分清爽漂亮,被镶嵌在玻璃框中,永驻最美好的状态。
墨兰属于兰科兰属地生植物,最便宜的几十块一株也有,贵的上百万也有。而此刻被拿来做标本的,就是属于很贵的那类。
若是喜爱养殖兰花的花友看到,恐怕会难受遗憾得心绞痛。
要知道贵也是有贵的道理,这朵墨兰就长的很标致。用人来形容,就是标准的九头身。
不仅如此,花瓣也绽放的非常幽美,一万盆兰花里都不一定能出这么一朵。
所以,这朵墨兰的价值可想而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分钟大约走了十格,父亲才抖了抖报纸,翻开下一页,声音严肃低沉的说道:“什么事?”
女儿嫣然一笑,也不管父亲看不看得到,把手里的标本放回去,说道:“爸爸,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在日本,阶级区分是很严重的,尤其是财阀。
财阀的儿女普遍叫自己的生父生母为父亲、母亲,不会亲昵的喊爸爸、妈妈。
不是他们不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为了拉近关系、讨好也好,子女对父母天生的亲近孺慕也好。总之,他们是不被允许这么做的。
如果敢这么喊父母,父母会认为小孩没有礼貌,失去了尊卑,便会惩罚小孩。
久而久之,孩子与父母与其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如说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他们亲的是血缘,而不是感情。
如此,这一家财阀算得上是股清流了。
不过在外的时候女儿还是喊父母为父亲母亲的。但自从过了十八岁生日,女儿就很少亲密的叫爸爸妈妈了,在家中也是喊父亲母亲。
母亲为此难过伤心了许久,而父亲虽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很遗憾的。
所以如今女儿突然叫起爸爸,男人立马就明白了女儿肯定是有事求他。
男人也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女儿离家的这些年他虽然表面上的态度是宽容的,不插手的,但暗地里没少安插人手。一旦女儿有什么状况,这些人手就会汇报给他。
女儿也知道这件事,她是默许的。
毕竟身份放在这,确实不怎么安全,就算周围有人保护,但万一呢。而且,这也是一个小棉袄贴心的做法——
反正她是不抵触的。
“为了你养的那个宠物?”男人语气冷淡的说道。
听到这个侮辱人的称呼,女儿心里不怎么舒服。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鼓着脸撒娇的说道:“是呀……爸爸,我真的很喜欢他嘛,而且惠君很聪明的,他说的话我也不是完全傻乎乎的一并接受,也有自己的思考。本来一开始我是打算把惠君关起来养的。但是惠君太聪明啦,我舍不得把他关起来当废人养……”虽然我真的很想这么做。女儿心口不一的想。
“而且爸爸不是教过我吗,当一个人有用处,就该给人牙慧,将以利用,如果这个人用处很大,就该拉近关系,为我所用。”
男人冷哼一声,语气仍然冷淡,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一丝酸意和愤然,“我是这么说过不错,但我可没让你把自己都贴出去。”
女儿听出父亲的松动,站起来走到父亲身旁坐下,然后将头靠在父亲的肩膀上,柔声道:“怎么就是我贴出去了呢?是惠君贴进来才对。”
这个说法……
男人拿着报纸的手一顿,脸色立刻阴暗了下来,沉声说道:“什么意思,你还要把一个宠物迁进家里来不成?”
女儿抬起头看向父亲,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狡黠的吐了吐舌头,古灵精怪的说道:“怎么,父亲难不成还想让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但门当户对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烂人,女人不知道玩过多少,看着也不像是会安定下来的人,父亲难不成想把我推进火坑?”
男人嘴向下一瞥,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女儿又接着道:“好啦,我知道父亲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再说了,能和我们家门当户对的有几个?我们家家大业大是不是?
与其招进来一些不怀好意,试图吞并我们的人,不如找一个方便拿捏的人入赘,这个人最好聪明点,也得我喜欢——这也是父亲一直默认的对不对?”
男人还是板着脸,但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女儿继续再接再厉:“实在不行,父亲要不要去接触一下惠君?我相信父亲一定会喜欢的。因为惠君这个人,真的很聪明,很优秀。”
男人终于松口了,但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