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因的天很漂亮,云层散开无数星光挂在天上,那么近那么亮,就像是触手可及。
唐伶又喝了一口酒,她仰着头看着天,慢慢地抬起了手臂。
齐瀚坐在她的身边:“介意我喝口酒么?”
唐伶把啤酒递给了他,眼睛仍然看着耀眼夺目的天空:“好美的夜色。”
此时的唐伶面色平静,仿佛白天神色大变的她是另一个人。
她微微仰着脑袋,长长的睫毛翘起,嘴唇嫣红,一缕皎洁的月光映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头顶映出一道暖暖的光,唐伶的眼里闪烁着微光,看起来诱人却纯洁。
“我以前特别喜欢看月亮。”她笑,“当我跟着林叔搬去美国那阵,每天晚上我都会拿着速写本趴在窗边画月亮。”
唐伶伸出手来,纤细的手指像是要去触及那轮弯月。
“上弦月,下弦月,满月。”唐伶笑,“我们住在郊外小镇,夜晚特别清净,风刮在脸上气味非常好闻。可惜月亮一会儿就画完了,我就开始画邻居家的房子,他们院子里的紫藤花。”
“那时候林允奚特别讨厌我,啊对了,林允奚是林叔的亲生儿子。”唐伶双手撑着地,微微扬起了脸,“林允奚讨厌我没关系,我就不停地画画,一刻也不停。”
唐伶脸上希冀的光芒消失了,她侧头看着齐瀚:“你知道为什么吗?”
男人又喝了一口酒,喉结上下翻滚,性感像是原罪一样烙印在齐瀚身上。
“为什么?”
“因为我不敢睡觉。”一层阴郁的黑色笼在她的眼里,“那时候我得病了。”
齐瀚看着她。
“创伤后应激障碍。”唐伶拿过齐瀚手中的啤酒瓶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只要我一闭上眼睛,我就开始做噩梦,梦里都是血,枪,扫射,死人。”
“我怕死。”唐伶说,“真的,我特别怕死。但是每个噩梦的最后,我都被一个金发的家伙一枪打死。”
此时此刻的唐伶,像是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兔子,悲伤,无助。
“睡眠严重不足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唐伶微微笑了,却笑得让人心疼,“焦虑,心悸,脾气暴躁。最后我开始莫名其妙地发笑。可是我想没关系,只要能让我醒着,不睡着,怎么都无所谓。”
“后来画画已经无法让我保持清醒了,怎么办呢?”唐伶侧着脸,一双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看着齐瀚:“你猜我做了什么。”
齐瀚静默地看着她,将一缕凌乱的头发别在了她的耳后。
唐伶掀起了袖子,胳膊上是几道浅浅的红痕,她用手指在那疤痕上比划着:“我就用刀,像这样一道一道地划在身上。”
☆、第63章:月亮说的
月光映在唐伶苍白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覆在脸上,留下了蝉翼一般的阴影。
此时的她脆弱得像是一张薄纸,一碰就碎。
“后来呢?”齐瀚看着她。
“后来?”唐伶轻笑了一声,将手覆在了额头上,“后来他们都说我病了,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可是我每天都恍恍惚惚,哪有精神跟心理医生说话?”
“我分不清自己是醒的,还是睡着了。我总产生幻觉,总认为有人要杀我。”唐伶笑了笑,“医生说我伴生患有抑郁症跟妄想症,林允奚说我有觉不睡瞎折腾。”
“那时候的我一塌糊涂。可是林叔没有放弃我。”唐伶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酒,“所以我也绝对不会放弃林叔!”
唐伶看着漆黑的夜色,闪闪的星光掉在她的眼里,让她的眼睛重新有了光芒。
唐伶直视着男人,看着他一双深邃的眼睛,诚恳地说道:“齐瀚,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为什么帮我,但你能为我做这么多,我非常感谢你。”
听到了女人的话,齐瀚的眼神却十分复杂,心疼,怜悯,还有一抹情绪叫做愧疚。
只是这缕愧疚一瞬而过,他的眼神又恢复成了一池深潭,深邃,却满是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