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们——卡莱斯·达伦、乔治·林赛和我——在达伦旅馆套房的起居室内约见了原告律师约翰·卡雷。卡雷还穿着那件他在法庭常穿的白西装。他总是不停地在屋里面走来走去,在我看来,他红润的脸色比以往更红了,他的那双蓝色的眼睛炯炯发亮。
“我不喜欢这主意,”他说着,“我压根一点儿也不喜欢。”
“约翰,请坐下来。”达伦温和地劝道,一边向我和林赛坐着的热带图案沙发的一侧做了个宽和的手势。达伦还是穿着衬衫,系着背带,一副家居打扮。他正坐在他的轻便椅上把他的脚搭在小几上,他的随意轻松与卡雷的紧张拘谨形成了鲜明反差。
卡雷先是沉重地叹口气,然后又坐在了沙发上,不过不是像我和林赛那样完全陷了进去,他尽量坐直,双手在分开的两膝中紧握着,“我们都知道这些人杀了人,一个无辜的人,而你却希望我让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
从窗子吹进的微风使得薄薄的窗纱“沙沙”响着,好像在说着我们听得见,却永远听不懂的秘密。
“现在到了每个有理智的人该审时度势以减少损失的时候了,”达伦说道,“我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但我误入歧途的当事人的确相信他们是在与一个犯罪团伙打交道。我们中的任何一方在这件事里能有什么愉快的选择呢?就你现在所掌握的,你内心肯定不愿重审阿拉莫纳男孩,不过你也不能证明他们无罪,你总不能再给摇摇欲坠的警察局来上致命的一拳,它可是代表着本地和州政府呢。”
“卡雷先生,”我说道,“我和你一样感到失望。我冒着……生命危险抓住了雷曼。你已经和迈克因托斯警官和罗斯上校谈过了,该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们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经过一整夜的警察局地下室的质询,雷曼和凯卡库否认与泰拉·迈西袭击、强xx案一案有任何关联。而且,监狱记录显示他们在去年的九月十二日的确在押。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监狱官和看守全都守口如瓶,不然他们以后将在栅栏的另一面度过他们的余生了。
而且,即使这些障碍得以克服,对泰拉·迈西袭击、强xx提出两名新的被告——两次走出俄阿岵监狱有强xx及其他罪行的被告——很显然会使州政府陷入尴尬和被嘲笑的风暴中,而这些又远远超出了州政府的承担能力。
“当然,”达伦说道,“这些人都被判了罪……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正义得以伸张了。”
卡雷的嘴动了动,似乎想说点什么,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所需要做的,”我说道,“就是提供豁免权并压缩服刑时间。”
“让他们逍遥无事,”卡雷一边尖刻地说着,一边摇着头,“向夏威夷建州以来的最罪恶昭彰的罪行低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达伦说着,向卡雷举起训诫性的食指,“进行全面调查和重新提出起诉才会是奇耻大辱。没有人会是胜利者,我的当事人会丢脸的,泰拉·迈西胸前也会刻上耻辱的红字,而你将使夏威夷失去自治权,看着政权被交给斯特林将军这样的种族主义分子。”
卡雷把头埋在手里,“全能的上帝啊!”他抬眼望着天,他的脸色十分苍白,“你今天晚上要和州长见面?”
“是的。”
“他知道些什么?”
达伦抬抬眼睛,又垂了下来,“据我所知,他不知道任何有关雷曼和凯卡库的事。这由你的办公室和警局负责,你认为朱迪州长有必要得悉此事吗?”说到这里,他夸张地耸耸肩,“不过,你该清楚……我想州长现在已充分意识到如果他不释放我的当事人的话,他将作为一名因触怒美国国会而使夏威夷恢复军事管制的州长而被载入史册,同时也会因离间美国海军使本地经济遭受重大损失。”
卡雷嗤之以鼻,他的口气十分强硬:“那你宁愿他作为藐视法律和秩序,和四名杀害无辜平民的凶手一样而被人牢记?”
疲倦一下子笼罩了达伦的脸。然后,他缓慢地眨了几次眼睛之后,他的嘴角慢慢地浮出笑容,他平静地说:“我宁愿把痛苦藏在我们身后。三名强暴泰拉·迈西中的两名被告判终身监禁,那名不知名的第三人已经逃得不知去向了。”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无辜的阿拉莫纳男孩已经减少了一名,他们的生活已经经历了不少的跌宕起伏。我的当事人已经被拘禁了数月,几乎丧失了他们的尊严和隐私权。而且,尊敬的先生,”说到这里,达伦加重了语气,“……我可以说,他们已经受够了苦痛。所以,我很想告诉你,”他一拳砸在轻便椅的扶手上,他那和蔼的脸上布满了愤怒的阴云,“够了,先生!我说够了。”
卡雷咽了口唾沫,点点头,然后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能够明确提出一些建议吗?”
“乔治,”达伦对坐在一旁的林赛说,“你能把已经准备好的文件交给卡雷先生看一看吗?”林赛点了点头,然后他向前倾着身,从放在脚旁的公文箱里取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卡雷。
卡雷接过了林赛手里的纸,然后就看了起来。“你并没有向州长请求赦免,”卡雷有些吃惊地说,然后抬头看着达伦,“你只是请求减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