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名决静静等待。
烟雾缭绕中,傅行此始终没有停止打量的目光,他的目光疲倦却犀利,像尖利的刀子一层层割开倪名决的皮肤,誓要看到心脏才肯罢休似的。
一根烟完毕,傅行此将火光摁灭在瓷砖墙上,再度开了口:“说实话,傅明灼舍不得离开家里,我也舍不得她走,她能陪在我身边我求之不得。我从来没想她多有出息,太累,没必要,又不是养不起她。而且她根本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不放心。”
倪名决波澜不惊:“可她总有一天要离开你的。”
傅明灼眉头一挑,不知道是怀着什么心情,居然笑了一下。
“但如果她真的不想去异乡生活,我当然不会强迫她。”倪名决说。
“她留在锦城,那你呢?”傅行此问。
“我也会留在这里读书。”
傅行此又模棱两可地笑一声,突然毫无防备转换了话题:“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倪名决愣是瞬间明白过来,他诧异地看着傅行此,没看出一丝一毫反讽的意思。
“我知道。”倪名决郑重其事地给予保证。
“你最好说到做到。”傅行此拉开楼道门,走出去之前,他留下一句话,“劝傅明灼去帝城吧,别浪费分数。”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傅明灼正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嘛!”傅明灼马上缠上来了。
“没什么,让他回去路上多照顾你一下。”傅行此找了个借口糊弄了,“好了,回去吧,等爸爸身体再好些,哥哥就带他回家。”
兄妹俩道了别,傅行此看着少男少女的背影在拐角处不见,他若有所思地站立了很久,才转身朝监护室的方向走去。
傍晚,在医生的许可下,傅唯迁入普通病房。
重伤过后元气大伤,再加上昏迷大半个月,他虽是醒了,但是精神很差。
傅行此问他想不想喝点水。
傅唯摇头。
“宴随和大伯他们过会就到了,过来看你。”傅行此说。
傅唯点头。
“我让灼灼回去了。”傅行此又说。
傅唯顿一下,还是点头。
傅行此沉默片刻,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来:“爸,有点事情我想问你。”
他拿出的是傅唯的钱夹。
傅唯钱夹的夹着一张傅行此少年时期的照片。
这不足为奇,傅唯长期在外,对儿子有所挂念也是正常。
照片背后,还有一张梁赫之的照片。
这同样不足为奇,傅唯珍藏着亡妻的照片,带着它去到遥远的天涯海角,怕触景伤情,所以选择藏起来,不想轻易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