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完忠烈之后,紧接着就是祭宗庙了,这也是今日的一大事。向大明列祖列宗宣告大明成功复国,驱逐鞑虏,延绵国祚。
这场祭祀的主角,就由白明修换成了朱由榔。尽管这天下是白明修打下来的,朱由榔只是一个看客,但名义上他还是大明的皇帝,这个工作得由他来做。
永历皇帝乘坐礼舆金辇,有法驾卤簿引导,一路有擂鼓军乐,万千官民随行。白明修则是徒步,祭礼不能骑马,白明修也不合适乘轿子,实际上白明修从来就没有坐过轿子。
负责祭礼的官员们,将历代大明先帝的神位陈列于前殿宝座,按照仪程,永历皇帝朱由榔进行盥洗,完成后由左门入殿就位。在此之前,朱由榔和白明修都按照极为复杂的仪轨进行斋戒,也就是常说的散斋三日、致斋二日,不近荤腥不近女色(太子殿下表示也没有女色他能近),不饮酒,不接触刺激性的食物饮品等。
永历皇帝就拜位而北立,等待仪式开始。
比起之前更多是白明修参照后世缅怀先烈方式搞的国士祠之祭,宗庙大祭就正式许多了。中华文明繁杂的文化程度由此可以展现,许多祭礼的内容都是周代传下来的东西,经过一代代地增加或者修改,成为了今天这个样子。对于许多的外国人来讲,很难想象来自三千年前的仪式,仍旧在现代采用着。
宗庙大祭虽然随祭观礼者众多,不过真正的活动基本上都发生在主祭人和其他祭官身上。只不过参与祭礼的官民们,仪表有非常高的要求,而且绝不可能大声喧哗之类的无礼之事。
朱由榔向大明的列祖列宗上香行礼,礼毕之后,再返拜位。
包括白明修在内的文武百官、参礼人员和百姓,尽皆下拜,向先帝们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白明修穿越这么久,也没有行过几次这般大礼。实际上随着他推动的新礼仪运动,不仅是他,就连普通的明人也不会动不动就行跪拜礼了。要让一个民族精神上站起来,身体上膝盖就不能老跪下去。
明显地,祭拜祖宗这样的事情是符合跪拜规定的,在场人员不下数千,都随着祭祀官的口唱而下拜。对于很多参与的百姓来说,这种体验也是史无前例的,能够参与祭拜大明先帝,这本身就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没有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没有祭拜的资格。但白明修却开发了这次的大祭给普通百姓,只要符合祭礼的规定,就同意进行祭拜。白明修还想着以后这种国家级的祭祀活动,网络时代后可以网上开辟申请入口,符合条件的人进行审查之后准许代表普通人进行祭祀。
仪程规定接下来的步骤便是三献礼,所谓三献礼,即初献、亚献和终献,过程上大同小异,献上的是酒爵、素帛这类东西。献礼之时,要进行奏乐,祭祀人要在献官的左侧读祝,而其余人仍旧是跪着的。
白明修在一旁听着永历念的的祝词,心中平静。这祝词自然是极为华丽的文言,永历是不可能写出来,白明修也不具备这个能力。朝中的书生那么多,这个本领是肯定有的。祝的大体内容无非是回顾大明的衰弱,遭受天灾、乃至外来入侵,导致国家濒临灭亡、生灵涂炭。有赖于大明仁人志士和人心,大明终究成功消灭了建奴,恢复江山社稷,在这里感恩列祖列宗的照拂和保佑,并且希望列祖列宗继续保佑大明国祚延绵。无能子孙朱由榔在这里献上牲牢,发誓保护国家和百姓,不堕列祖列宗的声望。
三献礼完毕之后,就是饮福受胙,福指的是献礼上的福酒,胙指的是之前祭祀用的肉,字面意思就是将祭酒喝掉,接受福胙,获取来自宗庙的祝福和保佑。
最后,就是撤馔,永历象征性地动一下酒爵,自然有白明修和其他的祭礼官将供奉给先帝们的祭品给撤掉。下一步是辞神,祭祀本来就是将逝去的祖宗们请过来享受子孙后人的祭拜,礼毕之后就要请他们回去了,这里体现的是中国传统祭祀的一个主轴精神,即事死如事生。
最后是望瘗,就是焚烧祝祷文和帛,烧掉就等于天地和祖先都知道了。
整个宗庙大祭的过程异常的复杂,到处都是细节和令人捉摸不透的讲究。不要说白明修这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就算是古人都不会那么熟悉,所以才有专门的人来负责这些东西。哪怕是孔子也是一样,论语中有言“子入庙,每事问”,都要一点点弄清楚祭祀中的条条框框。
整个祭祀的过程冗长而令人疲惫,一些皇帝年事已高之后,很难完成这样的祭祀,只能让亲王或者皇子来代行。
当祭礼结束之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站在皇帝身边不远处的太子殿下。
白明修一身典服,看上去真是丰神俊朗,他的容情淡定,看起来如渊似海。
就在今天晚上,紫禁城将举行一场并不盛大的禅位仪式,完成了向先帝告慰的大祭的朱由榔,将正式地将皇位传给自己的日子,太子监国朱慈煊将成为大明第二十任皇帝陛下。
一个崭新时代的大幕正在徐徐拉开,而且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这个未来。
不论是前明的勋臣们,还是来自系统的人才们,所有人都明白,这位新的皇帝将会把大明带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大明将不再安于中华祖地,而将会将视野投向更广阔的世界。从今天开始,大明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地区性国家,不仅仅是在东亚享有重要历史定位的锚文明,大明将成为全球性国家,一个日不落帝国。
臣子们、百姓们,胸中似乎都在燃烧一团烈火,他们渴望看到一个新的盛世,一个前所未有有的庞大帝国,并与有荣焉。
而白明修本人,却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他的任务,其实才刚刚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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