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发烧,然后是不吃不喝,身上起了一堆疹子,吓得保姆连忙给远在异地的父母打了电话,连齐茗也回来了。
被送进医院的当晚,齐寻几度昏迷不醒,他手上都是针孔,整个人陷入虚脱的状态。
齐茗问了保姆有没有给齐寻吃过什么东西。
保姆哆哆嗦嗦地说:“没有,我都是按照先生太太的要求制作餐点的。”
中途齐寻有迷蒙地醒来过一阵,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让他恶心。他浑身僵冷,蜷缩着抱紧自己。齐茗来时,齐寻正在病床上脱掉了自己的病号服,使劲揉搓身体的各个部位。
他感觉不到疼痛,有的地方都红肿了,也一刻都不想停。
齐茗一开始还觉得这是小病,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她不知道这种困境从何开始,眼下的状况难以言喻。
她用力抱住齐寻,可齐寻似乎十分厌恶这种接触,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推开,眼眶通红,像看陌生人一样地盯着她。
在这个全纽约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齐寻把自己解构了。
他毫无意识地打乱了所有的生活状态,排开所有的人群,掉进了自我保护的世界。
没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哪怕后来父母请来了心理干预师,齐寻也说不出一句话。
他成天做噩梦,梦里一团黑,几乎看不见光亮。
他也不曾睁眼,他开始惧怕周围的一切,用尽全身的力气抗拒,直到累了,困了,又再度陷入梦境。
如此反复。
最后拯救他的时刻,是在纽约的某个艳阳天。
齐寻每天都需要注射一定剂量的营养液和镇定剂,医生会带来一些观测设备帮助他检测生命体征。
他站在窗前,对面是广袤无垠的绿草地,阳光洒下一层薄薄的涟漪,有人在绿草地上嬉笑打闹,医生想让他回病床休息,但是他拒绝了。
他看到草地上三五成群的儿童用相机互相拍照,他们笑意盎然,明明只跟他们有一墙之隔,却仿佛处在两个世界。
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的,或许是相机快门的声音,抑或闪光灯明亮又刺眼的片刻。
一位白人女医生给他观测时用相机拍了一张照,拍完之后相机被她放在一旁,等她想带走时,却发现齐寻正在玩着那台相机。
一旁的男医生想阻止,女医生拦住了他。
齐寻与相机度过了一下午的时间。
齐茗来探望齐寻的时候,她听到了齐寻在这疗愈的三个月里,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齐寻依旧吃不下东西,他安安静静地抱着碗,挑挑拣拣地看着里面的西兰花和肉糜,低着头,踌躇了很久,才开口。
“姐。”
那一刻,齐茗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喜出望外,连忙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