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生看在眼里,笑道:“就这些。第二个问题,二位欠在下一金。”
“什么,你!”
我又一次将曾由衣摁住,拔剑挑下剑鞘上一颗红宝石,咬牙道:“你刚才说回答不详,钱退一半,我也不要你退了,这颗宝石留下,我想知道什么是伽咒。”
闻言,百晓生停住了本要望向我的目光,旋转着手中的极品雕兰墨锭,言语间肃然了许多。“我只晓得那是一种失传的禁术,忤逆生法,不利天道,且难以施展,非常人之力所能及。”他的目光随着墨锭落在桌上,“如果有人身承伽咒,恐难万全。”
百晓生眼角缩进面具底下,似是皱起了眉头。他的目光直直盯在手中墨锭那朵兰花上,左手食指紧紧压着桌面,许久未有言语。直到他身旁男子在他耳旁轻唤了声“师父”,他才蓦地醒转,将出走的神思拽了回来,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看来百晓生其实还知道些什么,只是如离娄一般不愿多言。也不难看出他和离娄眼里同样的担忧,只是百晓生似乎还多了些恐惧和失望。
如此,关于我的事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临界城所在我自可询问离娄,他一心要带我回魔界,临界城必得是去的。
思及此,我便握剑去取剑鞘上最后一颗宝石,百晓生却阻止了我。
“不必了,”百晓生坐直了些,“你我一人一问,尽诚便好。”
我点点头,无觉不妥,便指着曾由衣道:“我友人之难,可有解法?”
曾由衣惊道:“无须为我……”
我看住他的眼睛,他便不言语了。曾由衣何等聪慧,自然知道终有一日必会与我分手,到那时,他又如何再过得以前的日子?这些话我是不愿对他说的,想必他也一样。
曾由衣果然会意,便道:“何以见得他能?他都不知道我的事。”
便听百晓生说道:“我有一物,可解小友之困。”他轻一挥手,指间水一般的流波划过,便有一本书籍从厅内书架上朝他飘来。他翻开那书,指尖一拈,书间小字便齐聚一处,渐渐汇成一块黯黄玉佩浮在空中。
“此乃危尘玦,极有收煞镇灵之效。”我去接时,百晓生睨了一眼我手上的青木芙蓉戒。
“我有一问,公子随心回答便可。”百晓生顿一顿道,“曾有一人,为私利,也为天下人而为一不可为之事。某人因此遭冤,一朝相对,试问应以其私利施惩,或以其大义相和?”
“其人亦天下人。”我脱口道。龙郁曾教导我,若有人私利之前仍记得天下人,那他便很靠近圣者了。百晓生所谈之人能以大义成私利,可见还是聪明的,也是良善的,幸在其以公为先。
“其人亦天下人……”百晓生低声念道,继而摇头一笑:“好一个‘其人亦天下人’!且看他造化。”他笑着转过身去,摆摆手道:“二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我念着亡希灵是临界峰断魄堂堂主一事,正待要问,百晓生却倏忽不见了。他的徒弟请了声“二位慢走”。我只得作罢,去拽曾由衣时却见他满面雾水,瞅瞅我手里的玉玦,不满道:“也不算白来一趟。”
“哦对了,”就在我和曾由衣刚要出门的时候,百晓生的声音从缓缓闭合的书架过道中传来,“危尘玦要用望山藤丝系八字结穿戴方有效用。与你们同途那人有血洗天下之险,不宜尽信,切记切记!”
恍然间,我二人已在门外,那未书一字的墨漆长匾水光一闪,蓦地现出“次水门”三个大字。
曾由衣摸着下巴道:“原来是有门有派的啊,这是要我们别忘了他的意思?”
我正暗自思索百晓生为何会说“不宜尽信”,而非“不可尽信”,未及答话,便听见脚下楼梯一阵震动,发出“咚咚咚”的可怕声响来。速与曾由衣转至楼梯看时,却见不归居那各色美女如潮般涌了上来,香粉的味道扑面而至,熏得人晕头转向,只一恍惚,我二人便被众女搂捆住,吵嚷着托抱到了楼下,一时间摸腰的挠腿的,如蛇的手臂软软乎乎,惊得我满口的气都从毛孔里窜了出来。
“到泊妃苑去!”
“上浮飞酿!”
“我来!呦,别与我争抢!”
这还了得!我衣裳就要被拆散了,腰带已被拽得不成样子,若不得脱身,日后何处寻这脸面?刹那间情急智生,临过中廊时奋力一挣,硬生生破开窗屉跃了出去,凌空翻身,稳稳落在了正街上。
再去看时,曾由衣正紧紧扒在被我破开的窗框上,伸出脑袋来待宰的猪般嚎道“老公救我”,一声比一声凄惨,简直可怕极了。不归居那帮女子见怪不怪,听他豁命般喊叫根本无动于衷,紧笑着往回拉扯他。
我百思不得方法救他,正想放弃,吼一句“不如你就从了,等我凑了钱就来赎你”,却闻得身后一声拂风般的轻唤:“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