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在儿女心中地位极高,两人心里母亲是个比父亲还要高明的人,母亲这般推崇一个人,他们两个迅速收敛起了散漫的心思。苏谦问道:“那我今天,刚才,会不会……”
赵夫人又是一声叹息:“不会。她不会与你计较,也不是看在我或者你舅舅、舅母的面子宽恕你。她已经不必在意你一个闺阁里的傻丫头怎么看她了,你却还当自己的一举一动很重要。记住,那是丞相!不是京城淑媛要结交什么手帕交。”
这一切对苏谦的冲击过大,她有点理不太清思路。赵夫人道:“没关系,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慢慢看你就知道了。要用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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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看完了自己的新宅,没有马上就入住,这个新宅现在住进来不是不行,对于母子三人而言确实有点勉强了。临行前,她堂弟赵司翰估计是没想到公孙佳会直接给宅子就把在雍邑的大宅借给她住,赵家大宅上次雍邑来人的时候钟秀娥虽没去住,但是仆从们收拾过,比这小宅肯定要舒适。
赵夫人于是带着儿女先去大宅住一宿,第二天再赶回来收拾自己的新宅。有自己的宅子与借娘家兄弟的宅子,感觉是不一样了。
“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赵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认真地说。
容泓到赵夫人家的时候,赵夫人才收拾出来一个客厅,正好就接待了他。
容泓对赵夫人十分客气,先嘘寒问暖了一阵,又说:“我到雍邑已有半月,四下已然逛熟了,嫂嫂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赵夫人笑道:“有劳。不过我既是要来辅佐丞相的,还是自己看一看的好。”
容泓顺势便说:“嫂嫂辅佐丞相又何必出仕呢?自来岂有女子在朝为官的?”
赵夫人道:“丞相不就是?”
“她那是特例,并不是常理。”容泓自有他的一套礼论,男主外、女主内本来就是这样的嘛!而且女子主政,这玩儿它就不对!从来干政的女子,要么是皇后、太后,要么是两宫的女性随从,或者是高官的妻、母。哪有自己跳上前台的?
公孙佳不一样,她另算,她严格说来是为公孙昂的后代守家的,等她有了儿子,公孙家的家主得是那个继承了外公姓氏的孩子的。对这一点容泓还是很宽容的,不能让人家绝嗣不是?
赵夫人听了,一言不发,苏谦与苏逊既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又想起来赵夫人所言,不能单靠宗族与舅舅,两人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也没打出个结果来,不由安慰自己:我再看看。
赵夫人听完了容泓的道理,说:“你说的都在理,不如上书朝廷。”
容泓一噎,他不敢。他也不是个书呆子,更不是个傻子,上书朝廷说这个事就等于是攻击公孙佳,找死了吧?!他说:“嫂嫂贞静自守,抚育儿女,众人交口称赞。如今侄儿侄女都长大了,正在出仕、结亲的时候,您一旦‘出仕’,这品级还没有您的诰命高不讲,物议恐怕……”
赵夫人依旧笑眯眯的,这事儿她要没想明白就不会过来了,她直白地说:“物议要是有用,你我都不必来雍邑,周廷也不能这么得意。”
容泓哑然,赵夫人道:“以后我在相府,你在国子监,还要多照应呀。”
容泓只得苦着脸应下了。赵夫人道:“待我把这宅子收拾好了,再请你来吃酒赏花。我从京师带了些花儿来呢。”
容泓见劝说她不动,已知自己这是多嘴了,只得拱手告辞。回府之后便飞快地写了封信派人快马送给哥哥容尚书,说:我可能办错了一件事。请容尚书给拿个主意。一面把自己写的规划又重新检查了一遍,拿去给公孙佳审阅。
他离开之后,苏逊说了一句:“阿娘,容叔父说的也有道理,会有人说阿娘的不是的。”
赵夫人道:“我听你们舅母有句话很有道理,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苏逊心道,我哪个舅母会说这种话?想了一圈才想起来,哦!知道的!
赵夫人花了两天时间收拾了新宅,把行李安放好了,仆人安排妥当,再把从京师带来的花树种下,又挑了当季的花种洒了。第三天才带着一双儿女逛雍邑。她走的路线与容泓不同,容泓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职事,他有个目的地,虽然中间总是会被雍邑的事物吸引得偏了道。
赵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职事,公孙佳还没把告身给她,她就没个准备的目的地,散漫地四处闲逛。进城的时候,她与所有人一样,也被雍邑的面貌所震撼,不过作为一个从前朝旧宫廷里混出来的人,她太知道这有可能是表面文章了。
一个地方,只要分了高低贵贱,上峰来检查的时候就有被糊弄的风险。糊弄这事儿,赵夫人在旧宫廷里也常干,贵人驾临的时候打扫好卫生、穿新衣服、选长得俊的排前头这都不算糊弄了,还有贪污受贿了,损失了东西,有人来查的时候临时从别处借了来摆上,等人走了再还回去。这也是基础操作了。此外还有种种更加隐讳高明的,比如你要视查,离得近的用真的、实景,离的远了的拿画布画了画糊上。又或者故意安排巡视的路线,只往繁华好看的地方看,不往脏乱差的地方走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