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明白了,就是一直当人家是个牌坊供着,不敢走近,写不出人味儿。公孙佳指了指容瑜说:“呐,找我不如求她,八郎是写这个的好手。”她修实录的名额还空了三个,当下拍板让钟佑霖正式兼差去写。
容瑜开心地说:“那可真是太好了,就怕他用词不够典雅。”
公孙佳道:“典雅的有人写,就是要他写那风趣的。”她一心要修好这个实录,把这个给了她庇护与指点的老人好好地记录下来,让他能够在书册里鲜活存在。只有把人写活了,读史的人才会喜欢他,后人才会觉得亲切,更乐于与他神交。
鲜活又不能轻佻,钟佑霖就比较合适了,他敬爱外祖父。
赵俭想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居然还真的挺合适,既合适写这么一部分不很重要的内容,也合适拿来搪塞公孙佳和章熙。笑道:“那可真是了了我们一桩心事。”又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不见十九郎?”
江仙仙笑道:“他呀,当值呢。”
赵俭正想深问一句,小秋飞奔进来:“君侯!太尉从马上摔了下来!”
赵俭脸色大变!公孙佳等人都站了起来!公孙佳道:“细说!”
小秋道:“天冷,地上不知谁泼的水结一冰。太尉乘马回家,不合下马的时候滑了一下。”
朱勋到老仍然筋骨强健,还是骑马,不像公孙佳小小年纪就是乘车。他府门口也聚了不少人,大家堆起了笑迎他下马,很快,笑容变成了惊恐!朱勋从马背上跳下来,这个动作他做得非常熟练,然而忽略了地面。
后来据判断,不知道是谁在门口等他回来时吃茶,不合将残茶往地上一泼——现在是没人肯认这个账了。
公孙佳道:“报到宫里了吗?叫上咱们府里的御医,走!去看看他!”朱勋身体一向不错,也不是皇帝的亲缘长辈,家里是没有御医的。
赵俭道:“路上小心!阿翁当时就是跌了一跤……但愿太尉无事!”他说的正是公孙佳想的,老人的跤,不是那么好跌的。
江仙仙与容瑜都起身:“我们也回去了。”
公孙佳对余盛道:“你去找单先生和彭先生,请他们代我见客,不要慌张,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出来!”
余盛紧张地:“是!”
赵俭拱手,公孙佳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容二人也是叉手一礼,公孙佳与他们一同出去,他们先走,公孙佳展开双臂,阿姜给她套上了件皮袍子。公孙佳穿好衣服抬脚就走!
从小厅出来转个弯儿,与元铮撞了个满怀。元铮双臂一环,低头问道:“磕着哪儿了吗?”公孙佳推他一下,没推开,说:“你怎么过来了?”元铮慢吞吞地将她扶好,才说:“我刚才在单先生那里。”
公孙佳吸了口气,反手抓着他的腕子说:“你跟我走。”
元铮道:“好。”转身给她开路。
出了门,扶她上车,他自己则从一旁接过一匹马,公孙佳道:“上来!”元铮灵巧地跳到了车辕上,身一蹲,钻进了车里,车子里微微一晃。
车厢里只有一盏灯,显得不太明亮,橘黄的光却很温暖。元铮道:“太尉一向康健,且宽内心。”
公孙佳道:“是真看不出来吗?”
“太尉若有不测,政事堂会换人?陛下很喜欢安国公……”
“是换代!”公孙佳说,火光在她的脸上晃动,将脸颊上细细的茸毛也照了出来,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
元铮以拳抵唇:“咳咳,政事堂里,老一辈确实只有他了。”
公孙佳道:“两位先生怎么说?”
元铮道:“他们说,你一定能想得明白,不过彭先生说,请您不要分心。”
公孙佳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太尉府离公孙府不算太远,一会儿也就到了,公孙佳到的时候,只见太尉府外围着不少人。公孙佳从车里露出脸来,说:“都围着做甚?名字都给我记下来!明天传出什么谣言来,我挨个儿与他们算账!”
她的护卫也围成个圈儿,很快便将惶惶不安的人给镇住了。诸官吏看到她出现,心已经安了大半了——有个主事的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