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州城外搭着很多帐篷,帐篷外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领一碗活命的稀粥。
路边不时能看到几个倒地不起的人,衣服已经被人扒光,只剩下一具皮包骨头。
他心里一阵阵翻涌,不觉一个女人凄厉的哭声传来。
他驾马紧走两步,停在那个女人旁边,看到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没有任何气息,口鼻都在流血,衣服上全都是黄土,还有几个很清晰的马蹄印,似乎是刚被踩上去不久。
他想起了刚刚经过的那身赤黄长袍,嗓子里火辣辣的疼,鼻子里一阵阵酸涩。
他下意识地摸出银子想要递给那个女人,可是看着成千上万的灾民,默默把银子又收了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身边发生的一切,用力一夹马腹进了洺州城。
今天是报到的日子,明天开始会连考三天,考试地点就在洺州衙门里。这属于是洺州地方的考试,由洺州官府组织,主考官自然就是洺州刺史李达。
但洺州不是什么大地方,以往乡试也没多少人参加。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乡试好像赶集一样,乌泱乌泱来了一大群人。
不单衙门报道需要排大队,就连官方安排的客栈都挤不进去。
他现在已经是刺史的半个师弟了,排队自然是不需要排队的,打声招呼直接从后门进了官衙。
官方客栈他自然也不需要去住,带着高见给的五百两银子,直接住进了衙门斜对面的通新酒楼。
三间上上房,每间每天五两银子,不含三餐,小费另算。
他本想省一间的房费,可是未来三天的考试排在优先位,他的小心思被徐姐姐干脆果断地当场拒绝了。
徐姐姐帮他安顿妥当就回屋了,交代他抽空再温习一下。
可是他呢,躺在锦褥绣被里,把书盖在脸上,不由得陷入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之中。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九天了,可是却好像过去了半年那么久。
他每天都是忙忙叨叨的,却没有一件是自己的事情。
他就是想逃离前世那种当面笑嘻嘻、背后弄死你的生活,所以才渴望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开始一段简单、清静的生活。
可是呢?
他非但没找到自己的小桃源,反而一脚踏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里。
前世的生活也只是糟心而已,可现在的处境可是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的。
“老万,我会死么?”
“很难。”
这个回答太符合老万的气质了,也不说你会死,也不说你不死,告诉你“很难”,剩下的自己领会去吧。
他现在越来越怀念曾经修行的日子了,苦虽然苦一点,但却远好过这种被人裹挟着往前走的感觉。
他深知自己已经成了一杆枪,未来要干什么恐怕由不得自己了。
闭着眼想睡一会,可心里空落落的睡不着。他扒拉开书本扫视一圈这间屋子,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可屋子里只有他,柜子里、床底下根本没人,房梁上也藏不住人。窗户和门都关着,怎么可能有人在盯着自己。
“老万,是不是有人在盯着我?”
“是。”
“就在房间里么?”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