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还不能完全放心,一到许都就把他撵回家中,只许在家休养,不许出门,更不许上班。
曹操在乌桓的突然退兵,虽让大家不解,但其实并未对曹操的霸业造成实质影响。
曹操退后,袁尚袁熙有意纠结蹋顿卷土重来,无奈蹋顿乃是异族,看在袁绍的面子上救这兄弟两人,已觉得仁至义尽,听说让他打曹操,满心不愿意,只是恩恩啊啊地嘴上应承,不肯行动。袁尚袁熙料想无望,又怕曹操再来,便弃蹋顿,投奔了辽东公孙康。
这厢郭嘉给曹操出主意,让他给公孙康写信,恩威并施,一方面许诺公孙康种种好处,一方面又告诫他莫要助纣为虐。
按照郭嘉的分析,公孙康孤守辽东,一心想要保住自己的地盘,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曹操硬抗的。曹操只要对他说些好话,再指出收留袁尚袁熙的坏处,他自然会把两人的人头砍了送来。
曹操照做,于是一切皆如郭嘉所料。
可怜袁尚袁熙,没死在敌人手中,倒是死在了庇护人手里。
依然是郭嘉计定辽东,只是这回不是“遗计”。荀攸知道了这件事,在心中暗称谢天谢地,他的那一番苦楚总算没有白挨。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经过一番调养,荀攸的病好了大半,终于不用每日窝在家中,偶尔也去上班了。只是曹操三番五次强调,不要勉强,多休息,防止病情反复。
他养病的这段时间,类似的话已经听得耳朵起茧。除了曹操对他这样说,来探病的钟繇、荀彧、乃至曹昂曹丕等晚辈,都这样说过。
钟繇来看他,只是叹气,然后送了一大堆东西来。补品自不用说,给他养病中消遣的书画也不必说,可是……荀攸看着那礼单上竟然还有咸鱼干,还特别注明送给荀一猫吃的,不由得囧了脸,不知该感动还是该发笑。
荀彧虽然没说什么,但荀攸听说,他的工作绝大部分都被荀彧接手了……
至于郭嘉,则只是悠悠地把玩着手里的扇子,语调也幽幽:“早就说好将来你要给我烧纸供牌,你想赖账?”
荀攸干咳一声:“让我不要把死字挂嘴边,你这又是怎么说?”
郭嘉认错:“是我失言了。”
荀攸翻白眼,郭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人不能轻言生死……因为就算你不在乎,也有别人在乎。”郭嘉笑了笑,“……公达,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荀攸目送他施施然告辞而去,默默一点头。
人活在世上,便有许多羁绊,不能轻言放弃,让在意的人伤心。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赤壁了。
……不行,赤壁之前,还要搞定一件事。
三个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一想到这件事,荀攸就觉得头疼。当初和陈群定三月之期,是因为笃定到期时他已是冢中枯骨了。没想到他在鬼门关上打了个转,又回来了。
当初把话说得太满,三个月一到,他就得自请外任。都说大丈夫千金一诺,怎么好毁约?
可若履行约定,别说别人,只曹操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荀攸苦恼地抓住头发。地下恋情曝光什么的,真是讨厌啊。
在他视野里,刚做了爹的荀一猫领着老婆昂首阔步走进来,巡视般地左右撇了撇脑袋,又昂首阔步地走出去了。
……我知道你和老婆伉俪情深!但是你也不要总来刺激我吧!你再在我眼前晃悠我撵你出去哦!
好吧,荀攸知道他这醋吃得忒没道理……
曹操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两只白猫一前一后迈着方步出来,而房间里,只着中衣的荀攸正双手撑在案上,泄愤般地挠着头发。
曹操觉得好笑,往日看荀攸总是胸有成竹的淡定脸,除了在情事上,还从没见过他抓狂。今天这是怎么了?
顺手捡起落在塌上的外袍,走过去给他披在肩上:“虽是入春,天气尚冷,多穿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