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起一支烟,想要压住心底泛滥的愤怒,可那强烈的烟草味道却根本压制不住身体中那熟悉的躁动和狂暴,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顾亦寒下意识的去摸身上的口袋——
他的毒瘾,大概是又要发作了!
盛夏看着他摸出一只金属质感的铁盒,那一双手却是颤抖的连盒子都打不开,他额上青筋暴涨,豆大的汗珠直往下落,而那一双眼睛也变的浑浊而又茫然,和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一模一样!
盛夏立时知道了原因,她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一把将那铁盒夺了过去,“顾亦寒!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得把毒瘾戒掉!”
顾亦寒这一会儿已经神智全无,他渴望那熟悉的异香将他体内的躁动全部抚平,他渴望沉沦在那种香味中的逍遥和忘却一切的轻松,盛夏说的什么,他哪里能听得进去?
“还给我!”顾亦寒像是疯了,一巴掌就打了出去,盛夏踉跄躲开他的巴掌,干脆将那铁盒远远抛了出去,她大着胆子死死握住了顾亦寒的手:“你忍忍,你忍过去就好了,你不能在吸毒了!你会把你自己害死的!”
“关你什么事?我死还是活与你有什么关系?你说的这么好听,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算计我?”他冷笑,眼眸里的癫狂让人害怕,可盛夏死死按住他的手,眼眸铮亮无比:“我没有算计你,顾亦寒……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算计你……”
“你闭嘴!”顾亦寒将她狠狠推到一边,他也被自己的力道带的跌坐在了地上,盛夏痛的半天没能爬起来,他却忽然狂笑起来,他笑的全身都在抖,整个人像是一条狼狈的狗蜷缩在墙角里抽搐:“你和他们都一样,你们每一个人都一样!都想我死,你们都想让我死!”
他咬着牙,眼角似乎有隐约的水痕,那样的绝望让人心悸,盛夏忽然感觉,他是那么的可怜。
这个她想起来,看到都会打心眼里害怕的男人,此刻,她却觉得他可怜。
“可我偏偏不死,我和小秋,我们要长命百岁的活下去,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死在我们面前!”他挣扎着要站起来,努力了几次才勉强扶着墙站起来,盛夏看他的目光仍在搜寻那个铁盒,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扑过去死死抱住了他的腿:“顾亦寒,你不是要长命百岁活下去吗?那就把毒瘾戒掉啊!你连毒瘾都戒不掉你怎么和那些人斗?怕是你要比他们死的早吧……”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颌,盛夏只感觉疼痛如同跗骨之蛆,让她冷汗簌簌往下滴落。
“你是我什么人?你算什么东西?”他的眸光里满是讥诮的嘲讽,毒瘾发作已经快要摧毁他的全部理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怕是此刻不管是谁挡着他的路,他都会亲手掐死那个人吧!
“滚开!”
他抬脚踹她,盛夏只觉得骨头都被他踢的移位了,她却还是死死抱着他的腿不丢:“顾亦寒,我不是你什么人,我也不算什么东西,可这世上如果还有第三个人真心关心你的话,那一定是我!”
他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但旋即却是笑的眼泪都淌了出来,他扼住她细瘦的脖颈,他低下头,幽深的双眸像是带着漩涡的深潭,一点点把她拖拽进去。
她的脸离他那么近,近的他几乎能看到她的每一根睫毛,他望着她,心里却在不停的冷笑。
看看啊,这个女人多么的会伪装?她把他骗的像是一个白痴一样团团转,转了脸却能不要脸的说她是这世上第三个真心关心他的人?
他怎么还会相信她呢?他怎么还会相信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你在说什么笑话呢盛夏?你关心我……所以你不惜不要自己的命也要来设计我?你关心我,所以你背着我偷偷和顾亦阳见面?如果你所说的关心就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就把你这让人恶心的关心收回去吧!”
他用力扼紧她的脖子,她被他掐的满脸通红,她感觉自己马上就会死去,死在他的手中,死在她孩子的爸爸手里……
盛夏想到小雨点,想到那个躺在粉笔画的妈妈怀中的小女孩,想到她每一次和她分别时快要哭出来却又强挤出笑脸的懂事模样,她想到她的女儿,想到她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块肉,想到她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怎么办?才三岁的孩子该如何生存?去流浪?被人贩子拐卖打残去乞讨?或者好命一点被好心人收养?
可怎么比得过与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一起?
“顾亦寒……”
她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望向他,他的脸仿佛都模糊了,这么近的距离,她怎么都要看不清了呢?
这一辈子不都是这样吗?离他最近的时刻,还是隔着看不到的千山万水,永远都无法跨过去。
“顾亦寒……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算计你?”
她感觉体内的氧气已经消耗殆尽,他的手指狠狠的掐在她的喉咙里,她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鸟,马上就要被人扭断脖子了。
他望着她讥诮的笑,仿佛在笑她怎么这么虚伪,这么恶心。
“小雨点…………是我生的,你的……”
她的手指尖伸开又蜷缩起来,她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那掌心里只是一团冰凉的空气,她想要抬起手摸一摸他的脸,可她竟然连这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她觉得身体里全部的力气都被那只手给带走了,她不想死,她还有这么多事没有做,她还没能去和女儿说一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