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叶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小青步履匆匆不说,偶尔瞥到的神情也甚是苦闷似乎愁绪满怀,根本不似以往的活泼明眉。只见她低着头根本不看沿街的繁只顾闷头往前走,光看着背影就觉得她似有什么大心事般。傅叶雨不免心里一跳,“难道小青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她决定不声张,看看小青究竟想干什么?
‘商永典当铺’?傅叶雨一惊,小青刚刚进去的地方竟然是当铺?傅叶雨再不迟疑快步进入,不期料,小青正慢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帕递了上去,“先生,你看看这些金钗首饰能当多少银子?我们要活当,不要死当。”
柜台后的先生一脸精明的样子,他漫不经心的接过东西,一层层的打开,眼中精光一闪,随后漫不经心地吆喝道,“陈旧的金钗一枚,缺边的珍珠两串,普通玉石镯子一只,暗光的耳铛一对,破损的玉簪子一支,共当五十两银子。死当无期,活当有限,要当便当,不当收回。”
听着这一声吆喝,小青白了脸色,她急忙上前一步抓住柜台,“先生,你再好好看看,这些可都是宫里的东西,哪一件不值几百两银子?这些都是我家夫人当年初嫁时宫中赏赐的贵物,你老可不能花了眼。”
“要当便当,不当收回。”木窗后一双精明的小眼里闪着贪婪。
“我们不当了,麻烦先生了,抱歉。”身后一声润泽,一双白晳玲珑的小手恰到好处地把木窗后的小锦帕收了回来。“去去去,不当别站在最前面,防碍我做生意。”木窗后的小眼狠狠瞪了傅叶雨一眼,明显地他失去了一桩好买卖。
小青转脸一看,白了脸色,低下头,“小……少爷,你怎么来了?”
傅叶雨没理她,只顾拿着东西往外走,小青急忙跟上。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傅叶雨走到一个僻静的街道也不转头轻声问道。
小青支支吾吾,半晌才轻声低喃道,“是夫人让小青悄悄把这些东西当掉的。”
“家里是不是急缺银子?我不是让你把表哥给的那几百两银票给娘了吗?怎还需要当掉这些东西?”
“小姐,你别怪夫人,表少爷给的那些个银子夫人根本是不会用的。”
“为什么?”
“小姐,你不知道,这些年表少爷总是有意无意找着各种明目给夫人银子,可都让夫人给退了回去。这次你回来给的银子也不会例外。这些年,老爷的官职越来越低,生活也越发困顿,可这些夫人从不让老爷知道,是不想让他也跟着忧心。只是暗地里和容妈精打细算能省且省地过日子。夫人娘家是江南大富,正因为此,夫人才不要娘家的接济。夫人说,人穷志不能再短了,人不过一张嘴,怎样都能过。她是不想让老爷难堪,依然让他挺直腰杆了做人。”
小青一席话,让傅叶雨的眼里立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停住脚,半晌都没有言语。
“小青,我前段时间一个劲地买菜做泡菜是不是用去了不少的银子?才让家里陷入如此困顿的?”许久,傅叶雨哑着嗓子问。
“也不是。夫人只说,小姐只要高兴怎样都好。况且,小姐做得那些泡菜也省了家里不少的银子呢,容妈有好几天都不出去买菜了。我们冬日里也不用只喝粥……只是,夫人想给小姐再添几身袍子,冬日冷了,小姐爱穿男装,如今做得是夹衫不保暖,冬日的袍子要做厚些,夫人想趁冬日来临前为小姐备好,所以……”
泪还是忍无可忍地流下来,傅叶雨赶紧不着痕迹地挥手擦掉。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怎样,傅叶雨觉得今日在‘福记’珠宝行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了。父亲是一代大儒,心似玉砌,明镜高远,本就不该被俗事所困扰,母亲做得是对的。父亲应该保有他的骄傲,我们都要维护他那颗玲珑心。
“小青,回家吧!”许久,傅叶雨敛尽情绪后低声说道。
“小姐,我们不当了?夫人说不管多少钱一定要当……”小青抿着嘴说。
“走吧,今天我请全家到‘鸿燕楼’吃大餐……”傅叶雨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轻盈地说道。
“啊?鸿燕楼?小姐,你莫不是魔怔了?”
清幽静谧的小院,傅叶雨一回到家心里就有一份难掩的满足感。父亲的眼光真是不错,这座小院虽坐落在城西人少处,离闹市偏远,府门既不巍峨,更不眩耀,只是普通的围墙宅院。周围的邻居也都是些既无高官也不富贵的寻常百姓家。但就象父亲所说,家后面的山林却是难得的高树参天,树林不大,但奇树颇多,一年四际空气新鲜,夏日鸟鸣啾啾,冬日银装素裹,在如此喧嚣浮躁得上京城却是难得的一片修性隐世的静土。这样想着,傅叶雨就觉得不知这整个上京城能有多大呢?城中有山有水,城廓坚固,人流如潮,他们家虽小却坐拥着整个小山林,真不知那些达官老爷们栖息的宅院又该是怎样的庭院深深呢!
进了内院,小青有些胆怯,过门时还是被傅叶雨拽进来的。一路上她是被傅叶雨的话吓住了。
透过漏窗,傅叶雨又看到了最为温馨的一面,她的心瞬间坚定。小青不敢进门,傅叶雨脸一沉,她才鼓足勇气走进去。
父亲依然笑得云淡风轻,两眼闪闪地好象总看不够她似的。傅叶雨一笑,又坐在了他的面前,胡乱地翻着他未看完的书,眼角却瞟着娘那边的动静。傅叶雨看到娘的脸色微怔了怔,随后望了她一眼有丝不自然,看来小青是把东西还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