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廷宣正好恰如其分地离开了京城,回到墉州,避开了辽人的围城。齐泷正好被倪源一个御驾亲征的借口带走,甚至连京城的大半兵马都带了出去,使得京畿重地,守备竟然前所未有的空虚……
再联想到以往自己所时不时地意识到的,倪源手中势力的那种若有若无的强大,还有前些日子,他暗中派人假冒自己的义父,潜入宫廷……
苏谧只觉得一种寒意从心头冒出,涌上眉宇,刹那之间,她心脏骤然变得冰凉。这个想法是这样的震撼和令人恐惧,她忍不住要尖叫出声了。
辽国年年进攻居禹关,试图南下抢掠,使得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辽军如果打来就应该是从那里来的。
如果说辽军不是从居禹关南下呢,甚至可以说到现在为止居禹关仍然是毫发无损呢?
倪家世代镇守墉州,墉州地处大陆的极东部地区,虽然也同辽国接壤,但是两地交界一带都是辽国极其贫瘠偏远的荒漠地区,而且与辽国之间还隔着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延绵不绝的山脉,唯一的门户断墉关天险无双,又隐埋在重重山脉之中,几乎根本无法攻克,所以墉州从来没有受过辽国的攻伐抢掠,当年齐武帝对待倪家都是采取了招安的策略,此时如果……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觅青惊叫道。
苏谧的脸色忽然之间就变得苍白如纸,诡异得吓人。
觅青连忙上前想要扶住苏谧,苏谧却猛地一摆手,什么都没有说,她转身就向刚刚步下的神武门城楼走去。
觅青连忙跟上苏谧的脚步,气喘吁吁地爬上了神武门的城楼。
〃豫亲王呢?〃刚刚登上城楼,苏谧就迫不及待地问道,语气急促锋利,像是在喊叫一般,带着一种罕见的尖锐。
觅青和紧跟在身后的宋单都吓了一跳,守在城楼上的内监说道:〃豫亲王刚刚回来,正在里面与几位大人商量事务呢。〃
苏谧立刻向殿中走去,走到殿门,几个刚与齐皓商量完事务的辅政大臣正要离开,看见了苏谧的身形,无不露出疑惑的神色。
苏谧来不及与他们计较,匆匆地进了屋子。
齐皓正在对着一张地图参详。抬头看见苏谧走进来,惊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苏谧平息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苏谧的话还没有说完,齐皓就已经变了脸色,〃你说什么?这一次辽军是走的断墉关,怎么可能?这……〃
齐皓的话戛然而止,如果这是真的……
让辽军入关,倪源难道疯了,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难道他就不怕辽军与南陈勾结,将他也趁机消灭?
不对,辽军不敢这样干,如果辽军真的是走的断墉关路线的话,那么他们的粮草供给都是掌握在倪源的手中,倪源必然是早已经与他们达成秘密协议了。
齐皓的心思飞快地转动……
如果真的是这样,倪源就是早有预谋了,齐皓简直不敢想象这样的后果。
这个想法简直太过于恐惧。可是在他的心里头,却隐隐觉得这是极有可能的,他竭力想要想出什么理由来否定这个假设,可是他思虑得越深入,这份恐惧和疑惑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
如果自己是倪源,我应该怎么办?对了,要先将齐泷引诱离开京城,控制在自己手中。然后还需要让自己的儿子亲随这些人找个借口趁机离开。
再放辽军入关,当然先要与辽军达成协议,或者割地或者赔款,辽军狼子野心,早就对中原垂涎三尺,必然会答应。可是引狼入室,不能没有丝毫的后招防备,尤其是与辽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让辽军自断墉关入中原,就等于完全控制住了辽军的补充和后方的联络,而且墉州还有自己的军队,正好可以陈兵边境,辽人一旦有二心,先从补给上入手,再以兵力压迫,不怕辽人不屈服。
辽军攻破了京城,京城之中的门阀势力、皇室贵胄必然一扫而空。大齐的天子至尊齐泷此时又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
等他再以剿灭南陈的功劳挥军北上,那时候天下还有谁能够与他一较长短呢?而且大齐的皇室贵胄都被屠戮殆尽,只余下齐泷一个人孤掌难鸣。不出几年,或者暗杀,或者禅让,皇位简直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齐皓越想越恐惧,越想越觉得一切都是合情合理,如果自己是倪源必然也会这样做。难道这个天下终究是要……刹那之间,他只觉得手足冰冷,他们都落入了一个局,一个精心布置的,步步紧逼的,几乎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局。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苏谧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真的是倪源的计谋的话,必然会设法让辽军尽快攻入京城的。〃
〃对了!〃齐皓猛地反应过来,如果此事真的是倪源的计谋的话,那么倪源那边的援军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是居禹关那里真的是安全无碍的话,十几天之后,必然得到消息,有援军回来救援的。甚至不必居禹关的人马,慕轻涵带领的人马刚刚离开不久,说不定还没有赶到居禹关呢,得到京城被困的消息必然会调头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