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首看跪地四人中的惠儿,此事向来由她负责,眼下她深知自己犯下弥天大错,红着眼眶,咬着下唇,脸色都要苍白许多。
这丫头从来都安守本分,行事也谨慎得很,说她冒失,慕容紫才不信!
再者宋桓话里道‘要是伤了皇上’,那不就是说没伤到吗?
真是小题大做!
“总管莫恼。”慕容紫好言,“尚寝局办事不利,奴婢难辞其咎,还请总管责罚。”
说完低下头去,任骂任打,还认罚。
只要你敢。
宋桓表情稍有一松,差点没绷住!
走过场么……他哪里敢真的把这位姑奶奶怎么样。
清咳了声,他目露凶光,“幸而没伤到皇上,不然今日你们尚寝局一个都跑不了!”
慕容紫尽量配合,“总管教训得是。”
宋桓继续道,“尚寝大人身份不比别个,皇上也给足太傅大人与宰相大人脸面,罚是要罚的,没得丢了规矩,此事……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有这么罚人的么?
把她朝堂上的父兄都搬出来了,这罪要是请得不够,保不齐明日早朝万岁爷还要治她老父亲一个家教不严的罪名。
慕容紫谦道,“奴婢自入宫当差就没得了身份之说,今日这纰漏出在尚寝局,奴婢既是尚寝局的管事,手下人犯了错,该怎么罚,奴婢愿意一力承当。”
等的就是这句。
宋桓扯出一抹诡笑,“有担当,是个利落的,没枉费皇上对慕容家的厚爱。”
侧首看四个跪地的女官,叹道,“你们好福气,能在这样宽厚的大人底下办事,换别个,早推了你们出来送死,只求自保了。”
四人端端弓腰,脑门贴在冷冰冰的地砖上,齐声,“奴才知罪。”
“得啦,都回去思过吧,往后可莫要再犯了,至于尚寝大人——”宋桓眯起老眼瞅她,眸底皆是一片‘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虽有过,但终归是无心之失,杖责二十是少不了的,只尚寝大人自来兢业,杂家亦是看在眼里,这杖责就……折个半吧,有劳尚寝大人到外殿跪上一跪,样子要做,不能有损皇家的威仪,今夜,劳你受罪了。”
慕容紫从从容容的跪下,行叩拜大礼,“谢皇上开恩。”
……
殿外。
若非四下都是东华殿的宫人,以为难逃一死的四个人定要对慕容紫说尽感激的话。
对着她们这位身份特殊的尚寝大人,多少是有不服的,加上她才上任没多久,身边又还有个慕容家专门送进宫来伺候的小丫鬟,故而局子里上上下下与她都不亲厚。
“行了,你们先回去,有什么明日再说。”慕容紫先道,又看了惠儿一眼。
出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她走路有些怪,垂眸落在她脚踝处,问,“可是扭伤了脚?”
皇帝用的东西,样样都是讲究,龙床宽绰,又还摆在玉台上,玉台有九阶,与着妃嫔所用的华帐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这玉石阶象征九五之尊,每一阶都有栩栩如生,寓意吉祥的雕纹。
除了皇帝本人,皇后与帝同寝都得仔细的铺了绸缎才能踩上去,女官们打扫布置的时候就更不消说。
本就光滑的石阶上再覆一层光滑的缎子,踩在上面想要稳住身形都难,摔跤真是人之常情。
听慕容紫一问,惠儿好不容易憋住的眼眶又热了起来,“奴婢不是故意要出这纰漏,都是照着往些天的顺序做的,也不知如何一回事,只觉着脚踝上疼得发麻,就……摔了下去,偏生那时皇上正好站在后面,奴婢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