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雨已经转大,打在屋檐上的雨滴哗哗的流下来,落到地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门帘被人从里撩起,怀悟大师与谢芝从里头出来,纪听隐秘的朝两人身后一看,世女没出来,门帘已经放下,阻隔了他还想再往里看的视线。
守候在廊下的纪绍上前,“怀悟大师,王爷听闻大师来府,特意让小人去请您讲道。”
怀悟大师的伤口已经包扎过,白色的纱布与道袍白内襟颜色相近,乍一看没人会以为她受了伤。
“王爷有请,贫道之幸。”怀悟大师淡淡点头,随即转向谢芝,温声道:“谢施主不必再说了,贫道真的不介意。那些金银细软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谢施主不若把这些东西换成食物,分给城内的乞丐,如此一来,也算是一桩功德。”
“那就依大师所言,我明日就派人去府外施粥,希望这些功德能保佑大师。”谢芝再次朝怀悟大师行了一礼。
怀悟大师淡淡一笑,回了一礼。
在跟随纪绍离开之际,怀悟大师又回头提醒了一句,“贫道昨日观天象,今夜良辰,最易怀上胎儿。如今顾世女父亲已经无恙,你二人须得抓紧,不能耽误时间才好,谢施主还是快回去准备。”
说完,怀悟大师也不管自己这番话如何令人惊讶与羞赧,淡定转身离开。
纪绍偷瞄了一眼纪听,果然自家弟弟正低着头,他暗暗叹息,跟上怀悟大师的脚步,为其引路。
谢芝面色通红,心里压不住的羞涩,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嘴角笑容温柔。
纪听垂着头立在一旁,衣袖下的双手绞在一起,努力憋住胸腔里的酸涩。他不知道怀悟大师给顾燕与谢芝算卦的事情,在他心里,怀悟大师纯粹就是多管闲事。
生不生胎儿跟这位大师有什么关系?!
还有要谢侧君回去准备,是准备什么,纪听很清楚。梳洗打扮,上妆换衣,温习图册,以便更好的侍奉世女。
这些侍寝的流程纪听一直记得,因为他也想做世女房中的人,但世女一直没有那个心思……纪听深吸一口气,才堪堪忍住眼中的泪水。
谢芝像是才注意到纪听,温润的眼神逐渐变得阴郁,他扫了纪听一眼,勾唇问道:“纪听,你说今晚该穿什么衣服才好?你服侍阿燕多年,应当知道吧?”
在谢芝的目光下,纪听后背隐隐发凉,被风一吹,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侧君天生丽质,想必穿什么世女都喜欢。”他忍住心里的惧怕,挤出一抹笑恭维道。
“你知道就好。”谢芝意味不明的说完,便撩起帘子,进了里间。
纪听缓缓抬头看着垂下来的门帘,眼里是深深的嫉妒。
室内,谢氏的病情已经完全好转,只是身子骨还得精心调养,顾燕取下了打湿的眼纱,坐在床边,正叮嘱着一旁的川旬要注意的地方。谢氏满眼慈爱的看着她。
因着顾燕眼睛缘故,屋内还是一样的昏暗。
谢芝走过去,谢氏看到他,便道:“大师可有收下?”
谢芝摇头,嘴里的话还没出口,谢氏就变了脸色,毫不留情的叱骂道:“你好歹也是府里的侧君,这点事都做不成,那位大师医术高明,颇受百姓尊崇,燕儿与咳咳咳……咳咳咳……”
谢氏说到一半,又止不住的咳嗽,川旬连忙上前倒了一杯药茶递给谢氏,“主君您刚醒,不宜动怒。”
谢氏又瞪了谢芝几眼,才喝下药茶。
谢芝也不好辩解什么,只是面色难免低落,主君是阿燕的父亲,他当然也想得到其喜爱,但主君偏偏不怎么喜欢他。
“父亲,怀悟大师为人高洁,不收金银也在情理之中。这几天表哥日日陪着我,也很是辛苦,父亲就别怪他了。”顾燕温声宽慰谢氏,罕见的为谢芝说了好话。
谢芝心中蓦地流入一股暖流,他情不自禁走到顾燕身边,唇角牵起一抹弧度。顾燕感受到身边的气息,凭着直觉拉住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以示安慰。
看着自己女儿为谢芝说话,谢氏冷哼了一声,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玉华堂。
广昭王一眼就看到怀悟大师脖子上的纱布,她皱了皱眉,不知想到些什么,“大师的伤是燕儿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