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翠冷笑:“王姬是主位娘娘且不说,更要紧的是她身边还有个皇次子,陛下总共几个孩子?前脚说了对皇次子寄予厚望,后脚你们尚食局就敢拿毒炭送去?”
韩尚食冷汗刷地下来了,身子一软倒地:“娘娘,下官畏首畏尾,就是怕惹来有心人,沾上了这要命的罪名啊!”
晴翠弯腰,几乎和她脸贴脸:“所以你帮着压什么呢?你是尚食女官,你局里出的纰漏,你手下人收的好处,最后你帮着善后?背后的人可真要笑死了!”
韩尚食发昏的头脑略略清醒了些:“娘娘,那怎么办呢?”
晴翠的目光里,审视意味更重:“你这么个聪明人,不知道怎么办?”
韩尚食紧紧抓住晴翠的裙摆:“娘娘你可千万信我啊,我全家都在这里,您一直都是知道的。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有什么必要拿自己脑袋开玩笑?勤师傅可是凌迟处死的啊!我一点都不想做第二个他!”
晴翠乐了:“我知道我知道。你冷静点,听我说。”
韩尚食直勾勾看着她。
晴翠一条一条吩咐:“这事你正经报给皇后娘娘知道。也别说前头那些,只说你年终检查发现了以次充好,再查发现司饎处贪污受贿,涉案人员多有官职,请皇后娘娘下令定夺。你听好了,若是皇后娘娘把人逮了,尽数送掌刑司去,我们就不必再做其他。若是皇后娘娘说没什么大事,不用管,又或者推脱年底了,年后再说,你就直接去御前禀报。”
韩尚食吓了一跳:“报到御前?”
“必须报到御前。你要不敢单独去就来找我,我带你去。你现在立刻去凤仪宫报告皇后,看她如何反应,然后回来告诉我,”晴翠脸色凝重,“你冷静之后好好想想,这是把你摘清楚最好的办法。”
韩尚食浑浑噩噩去了凤仪宫,皇后正为皇长子烦恼,闻言颇不耐烦:“什么大不了的事,难道还要送掌刑司审问不成?年前正是忙碌时候,等过了年打一顿撵出宫去,重新挑好的使唤。”
韩尚食嗫嚅道:“娘娘,可是,那炭会熏坏人的。”
皇后斜眼看她:“现在有人熏坏吗?”
韩尚食小心地说:“王姬娘娘那里就混进去了烟炭,尚食局刚查明此事。”
“你及时查出来了就没事了,退下吧!”皇后一甩袖子,又押着儿子练字背书去了。
韩尚食心事重重出了凤仪宫,看着远处的紫宸宫,愁得不行:不去报告,得罪德妃娘娘;去御前禀报,皇帝必定要问及皇后,这样一来皇后不免落个管理不善的过错。德妃娘娘倒是又赢了皇后一次,可来日皇后必定要找她麻烦啊!
德妃娘娘也真是,这种不细想是小事仔细一想是抄家灭族泼天大事的麻烦,怎么还积极掺和……不对!
德妃也在摘清自己!
入宫以来,凡帝后吵架,德妃都是忙不迭逃离避开,日常也从不主动说起皇后不好,在太后面前更是多次替皇后说好话。此番如此急切要把事挑破彻底处理,甚至不惜得罪皇后,显然是怕被人怀疑她下手害皇次子。
王姬母子先前对德妃有多热络,后宫有目共睹,春天时候虽不知发生何事,但王姬态度突然冷淡也是众所周知。“德妃笼络不成翻脸下手”倒也不算稀奇的理由。
如果背后人目的是为了做局斗倒德妃,那么接下来必有后手,一旦错失先机,德妃被构陷落入无法自证清白的地步,难保皇帝不会为了护住爱妃,把她算作替罪羊,先丢出去应付众人。
冬日的冷风一吹,韩尚食的脑袋彻底清醒了:这事也许只是凑巧,也许背后有阴谋,但哪怕只是凑巧,有心人要想把事情往大了牵扯,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来也奇怪,皇后自己养着皇长子,凤仪宫也并非处处都有地笼,听见炭气熏坏人,却毫无担忧。
韩尚食愣愣站在原地,也不敢妄加揣测,但无论哪个娘娘做的,无论陛下怎么处置,神仙相斗,最后她这个小鱼肯定要背黑锅倒大霉!
韩尚食毫不犹豫冲去昭阳宫,拉着德妃面圣,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