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省在这上头,不过也省不了大钱。就算粗工两万二吧,”龚善笑着说,“毕竟他们是卖力气的,娘娘也是苦过的人,肯定能体谅他们不易。”
“好,我算算钱。虽然粗工,也要能住人,能受得住寻常雨雪,就按四间房一万五、六间房两万二,”晴翠掰着手指算,“现今市面上,六百钱就能让普通人家将起居坐卧全部换一遍,你们辛苦些,每套家具我再贴补你们三百钱,算作夜里赶工的灯油钱。干完了我叫人去验工,只要这事办成了办好了,我再赏你们大红包,如何?”
龚善大喜:“臣代工部匠人们多谢娘娘!”
“别急着谢。我丑话可先说在前头,这是灾民的家,谁敢偷工减料,敢私自受贿倒卖,我不管他活干得有多好,工部有多离不开他,就地脱帽拿去刑部问罪。若安抚不当致使流民闹事,我就砍你们脑袋摘你们帽子,闹的事有多大,担责的官衔就得多大,听明白了吗?”
龚善也不是没见过德妃处罚人,那是皇帝求情都没用的霸道凶残,忙恭敬回道:“娘娘放心,臣等绝不敢做此丧尽天良的恶事。”
凌清辉笑道:“这事又让你出钱?”
“七月时候我闲得无聊,盘了一下账,有五万两是能即刻拿出来用的,”晴翠强调说,“是纯银子。那些盖房子用的木料桐油之类我也有,海诗诚说木料都是杀过虫的,可以直接用。杂七杂八加起来,大概也能顶个五万银子。库房里还有粮食,横竖要施粥祈福,叫他们多添两口锅做工匠的伙食也没妨碍。”
蔡国公撇嘴道:“德妃娘娘若真有心,倒不如回后宫带孩子。”
凌清辉笑容顿收:“你有什么不满?”
蔡国公觉得如今腰杆子又硬了,底气很足:“乾坤颠倒则乱纲常,陛下不应为公主祭天大赦,以致触怒上苍。”
皇帝冷声道:“莫非君恩隆重,赐佑臣民为苍天不喜?”
蔡国公振振有词:“德妃杀父母而苍天不佑,所以早产绝嗣。今陛下欲违天地意志,强邀不能之福,故有暴雨之灾。”
皇帝怒道:“贼子冒充父母以害皇室,此案早有定论,安敢坏我名声?”于是降蔡国公为凤阳侯,再次禁止上朝。
次日皇后闻讯上表请罪,帝留中不发。
未过几日,皇帝下令,召赵琛进京,补位御史中丞。昭阳宫侍卫杨乐、张明、高天等十数人年后外放为官。
说来也邪门,蔡国公降爵之后,京城内外的雨便渐渐停了。皇帝仰头看天笑道:“若依老柳之见,难道这雨是因他未被责罚而下?忒可笑了。”
卢建拱手道:“凤阳侯虽然爱唠叨了些,人却不坏,陛下这自然是打趣之言。只是我们也该当警醒,连国之大才尚且有一时迷惑,若百姓信了无稽之谈,生出事端,岂非大事?”
崔近儒连忙接话:“尚书令言之有理。依下官愚见,正该施行教化,教百姓耕读传家。书读多了,圣人道理记在心里,自然能明辨是非,不被妖言所惑。”
皇帝便知他们在讥讽凤阳侯,笑道:“卿等以为,该如何施行教化?”
崔近儒暗喜,忙说了自己打算:“臣以为科举可作为与察举并行之良策,察举侧重世家公子们,科举则可以寻得沧海遗珠。孟子有言:‘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可知贤能不必出身富贵,臣等不应以门第家资阻拦国之兴盛。”
皇帝大悦:“此乃良士忠贞之言。”
李瑄颇为不乐:“崔老只说得漂亮,可茫茫沧海,明珠何在?为一米粒之珠,难道虚耗人力无数?”
“李公此言大谬,大谬啊!方才老尚书提及教化百姓,使之明事理辨真伪,我才有此想法啊!”崔近儒拈须笑道,“这明珠说难得也难得,说容易倒也容易。如今多地设有官学,不妨将此法推之四海,既能教化万方,又能为国遴选栋梁,岂不是两全其美啊?”
皇帝点头道:“不错,众卿还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