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玉德瞪眼看她:“明白了?”
淑妃老老实实回答:“明白了。那我以后不跟黄毛怪计较了。”
崔玉德轻叹:“你俩好歹小时候还是见过爹娘的,也还剩下了几个族人,还有故旧照拂。那个小丫头,她是被爹娘遗弃的,等于是个流浪女。你既然高兴陛下会对你们兄妹特别心软,就不能不接受他也会对那个小丫头有心疼怜惜。”
淑妃不乐意:“我哥哥可是大将军,为国立过功的!”
“那你哥哥小时候有什么大功啊?先帝特意点他进宫给陛下做伴读,是看出他神勇还是异于常人?”崔玉德白她一眼,“那不就是心疼他缺衣少食的,也无人管教,所以让他和皇子一样读书习武,一样吃饭穿衣?你想想,李家那时候几乎全族折戟沉沙,还不是为国尽忠而死,而是家里出了大事。先帝有没有必要一定照拂?照拂的话,像对徐昭华那样逢年过节赏点东西行不行?何苦把个半大孩子带在身边,磕了碰了反倒被人拿来说嘴?没有宫里师傅精心教授兵法武艺,你哥哥真的能展露才华吗?你哥到现在年纪也太小,却能接了你们父亲的位置当上兵部尚书,还不是陛下力排众议的结果?没有陛下全力支持,你哥第一仗就因为断粮完蛋了,拿什么立功?”
淑妃嘟嘟囔囔反驳:“才刚是代尚书,还不是正式的。”
崔玉德毫不客气地说:“你可得了吧,兵部那两个侍郎都快六十了,哪个不能顶上去?偏偏就你哥哥能‘代’?难道越级晋封德妃是陛下偏心,不到三十当尚书就不是陛下偏心?后宫那点宠爱和前朝的权力,哪个更重?莫说德妃,她就是当上贵妃也未必能被记到史书里,陛下对你哥哥这偏心可是必定要后人尽知了!”
淑妃不说话了。
崔玉德柔声道:“正因为陛下对你俩的好是无所图,所以他也不会图那个毛丫头什么回报。如果陛下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早就没有咱们这一家人了。”
淑妃闷闷不乐:“那我往后老实点。”
崔玉德大感欣慰:“现在连太后都厌恶蔡国公一家,陈兰庭夫妇也闹得陛下厌烦,你哥哥虽然头一天也掺和了,但陛下有保全之意,劝退了他。现在这后宫老人里头,只有你没受影响。要我说,趁此机会把陛下笼回来,赶紧有个小皇子就稳当了。”
淑妃抱怨道:“我自然想有,可也得陛下肯来啊!嫂子你哪里知道,自从那个黄毛怪进了宫,好有半年了陛下哪儿都没去,就和她腻在一起!”
“竟然这么喜欢她?”崔玉德诧异道,“若是如此,娘娘可更要抓紧机会了。实在不行,和那毛丫头来往也没什么,忍耐是暂时的,有了孩子你还忧愁什么?”
淑妃情绪低落:“原先我也不是得宠的,只是仗着后宫人少,陛下还常来看看我。现在有了那黄毛怪,满后宫连高带低五十多人,哪个在陛下眼里?不过是吃饭时候想着我了送点菜,说到底就是可怜我罢了!”
崔玉德劝道:“这宫里头,首重家世,次看功劳,然后还要看资历,那点男女情谊最是不要紧。陛下怜惜有什么不好?那毛丫头不就是因为陛下怜惜才有了今天吗?娘娘性情直率,我看陛下很是乐意宽容你,何不以此借力,多留陛下几日?”
淑妃说:“那也得他肯来啊!人都见不着,哪里去‘留’呢?”
崔玉德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天也冷了,送送汤,去紫宸宫说说话,难道陛下还能把你赶出来不成?最好算着日子去送,这样顺势留下来怀个小皇子,公主也可以啊!公主照样开府,娘娘晚年就有靠了。”
淑妃犹豫半晌,终是艰难开口:“我以前,也掐算过日子,可总没什么用。悄悄叫李太医来看,说是……”淑妃小声说:“嫂子,我可完全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就是说这么个事,太医说,我底子有点亏。”
崔玉德一愣,更心疼了:“那时候你过得是苦,唉,这事本来也该怪我。”
“嫂子,你要这样说,我就无地自容了,”淑妃眼圈红了,“那时候是王大奶奶当家,上头还有好几层的婆婆,二奶奶是弟媳妇,哪能对长嫂有意见呢?你们日子过得也紧巴,又把我接过去养着,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要是那时候你们解了婚约,以崔家的兴旺,嫂子也不难找个更好的。反倒因为多了我,连累你们受那么多气。”
崔玉德忙劝道:“既然定了亲了,那就是一家人,你们突然遇到事,原就该帮一帮。若是只管看着人好往跟前凑,别人遭了难就躲,那成个什么人了?何况我如今和你哥哥过日子,夫妻和睦,有什么不好呢?你哥哥现管着兵部,你是淑妃娘娘,我娘在家日子好过了不少,还不都是因为有你们做依仗?不然一个不得宠的妾室,要怎么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