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不欢而散,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一夜好梦了。
蒋理承早早地出去处理政务,只要一想到,萍萍为了那个男同学,甚至连被刺杀都能咽下,便心如刀绞。
初冬时,蒋颐图回了一趟帅府,身上还穿着深秋的风衣,看见她时,低头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了烟,在料峭寒风中,吹得他清醒了许多。
见着她,未等她开口,而是主动唤了声:“小妈。”
这话逗得方幼萍笑得花枝乱颤,她从台阶上走下去,身上的狐裘披肩,使她更像旧时代里的小妈了。
“那我如何唤你?继子?还是叫颐图哥哥,我更习惯些。”
“萍萍是有点本事,到底将人都赶出去了。”蒋颐图收起了玩笑话,倒是没收起烟蒂。
其实父亲今日喜怒无常,还像从前一样亲昵唤她,到底有几分忐忑。
唇角牵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一如既往地对她温柔:
“只是小萍萍怎么还没勾着父亲娶你?之前你我和离后,你就在这不清不楚地住着。如今这许多时日过去了,你还是在这不清不楚地住着。”
蒋颐图心知肚明,表面上看,小表妹是卑微的那个。可谁不知道,父亲为她低头妥协到何种程度。
“你也很有本事啊,府上的女眷和孩子都被赶出去了,你还能回来自由出入。”方幼萍半是玩笑的口吻,对他自然是不敢亲近,却也没有任何排外的。
还在拿他打趣:“你真是个大孝子,你母亲还占着正妻的位置,你就迫不及待怂恿我招惹你父亲,鸠占鹊巢。”
“是你自己不愿意给他一个名分,反倒抵赖在别人身上。”蒋颐图慢条斯理地抽着烟,迎着风也不觉着呛。
收起调笑语气,耸了耸肩,道:“能者多劳,智者多忧,无能者无所求。西北叛乱,那些地方王表面顺服,实则口服心不服。父亲不得已,才派我去压制,我也是百般周旋,既不能跟他们真刀真枪,也不能坐视不管。”
蒋颐图这支烟已经抽完了,可想起在外遭老罪了,还是愁的想再点一根。
“姐姐,我叫你姐姐,你让我父亲省点心吧。他已经很累了,男人在外面都很累。就算你不能像五妈妈那样体贴,至少别让他再为你呕心沥血了。”
这话方幼萍不是第一次听,从卫兵的口中听见,觉得厌烦。从他嘴里说出来,震惊更多。
这才是一脉相承,有其父必有其子,讥讽哂笑道:“那你觉着,女人在家就很轻松,只要穿金戴银、争奇斗艳就好了。”
禁不住又感叹地自言自语了句:“我以前还不明白,我这样的出身,跟刘议泽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怎会轻易为他冲锋陷阵。不单因为他是天生的统帅,而是他对同胞那份悲悯,对底层那份同情。”
“百无一用是怜悯,若是怜悯就能一统江山,那不用万千将士浴血奋战了。”蒋颐图习惯了宠她,自是不愿与她冲突和争执的,马上将话拉了回来附和道:
“我没说女人轻松啊,生孩子又痛又累,她们却得一直生。不过女人都生孩子,也就没什么了。”
“那男人还都得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呢。按照你这个逻辑,是不是大家都干的,再干,就没那么珍贵了。”方幼萍说完,直接敛去了所有笑意,给他撂了脸子。
“那谁说的?没有国哪有家,只有我们男人在外征战,女人才能享受祥和宁静的生活。不然还能今日擦脂抹粉,明日描眉画眼,后儿争风吃醋吗。”蒋颐图说完,看见小表妹肉眼可见地生气了下去,也不敢继续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