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被唤起久违了的对一个人的眷念情怀,甚至比初恋还要初恋,不知阿达是一时表演还是“难得糊涂”,反正两人疯狂地爱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样精确的数据当然由K提供,而且她重复了两次)。
第5O天,阿达提出分手。
K几乎气疯,打了阿达一耳光。
阿达心平气和,讲话一套一套的:“有话好好说嘛。首先,我不爱你了。爱情中人,冷热循环很快。既然一见钟情是正常的,那么一拍屁股说再见也是正常的对吗?再说,恋爱实际上是一种求知,也就是说,获知对方身心两方面的秘密。咱们之间什么秘密也没有了。是不是?”
“其次,我这人就这么一点谈情说爱的特长,你叫我闲着不用,岂不让我难受?”
“从咱们这场短命的婚姻中,我也得出了一个教训,以后我再也不跟任何人结婚了,免得进进出出的办手续,你不烦,管事儿的同志烦呐。”
K哑口无言。
拖到九九八十一天,也想通了,就跟阿达离了婚。
K跟我说:“他并不是一个坏男人,主要是他那句‘拍拍屁股说再见’,让我特恶心。尽管后来我自己变成了这样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女人,我仍然对男人说这类话耿耿于怀。”
第二次离异,K对婚姻彻底失去了信心,过了一段寂寞难耐的日子,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做一些毫无任何实际意义的傻事,比如织毛衣,在广州,已没有几个女人织毛衣了,可K还偏要把那不知给谁穿的毛衣织了又拆,拆了又织,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直到遇到姜石。
姜石是个大学讲师,年过4O,有过一次令人不堪回首的婚史,为人厚道得出奇,无论是在单位里,还是在外面做生意,同样如此,也是惟一一个跟K交往3个月还没跟她上床的男人。K很信赖他,由信赖而产生好感。姜石向她求婚时,她自然没有答应,但为了不让他太失望,提出两人先试婚看看。
同居期间,准丈夫姜石对她呵护有加。K也不是不想做一个合格的准妻子,对姜石也关怀备至。然而,她越是想唤起自己心中的一份爱,她越觉得自己被另一个“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眼看就要过年了,她看到许多女人挽着丈夫或情人穿过城市,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就很感动。精致的糕点和光鲜的服装是今天城市节日和女人们的象征。但是,当她和姜石结伴去采购,同样大包小包地拎回家,却丝毫也体验不到那种无法言说的浪漫和快乐。
为什么?
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无法爱起来了,强迫自己去爱,无异于对自己和对对方的愚弄!
那么,K的另一个“我”到底是什么呢?
来年春天,老树发新芽。K才恍然大悟:她的“偷情上瘾症”还在作怪!
K因此非常焦虑。
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她动不动就出门花各种各样的冤枉钱,有时拖着姜石一起逛街,更多的时候自个儿漫无目的地乱走。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一种街头焦虑,这来源于人与人之间的陌生感和在一个广大的空间无所适从的不安全感。而K的街头焦虑有更深的内涵。
K对我说:“我明知自己逛街,花的是冤枉钱,却仍然遏止不住自己的行为,我想我是害怕自己无所事事,随时都有可能从人群中找一个乱七八糟的男人上床。”
就K的情况,我咨询了一个著名的性心理学家。他分析说:“我们认为,在现代社会,由于金钱与性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金钱的人格化、性感化越来越明显。有钱的女人乱花钱,有一种金钱性感化的倾向。”
“K这类女人,一方面她努力压制自己的‘偷情上瘾症’,一方面又在寻找发泄,她把花钱当作性的表现,就是突然间乱花钱。在一阵尽情挥霍的爆发之后,却发现买的东西她根本不需要,就像她在偷情之后,觉得偷情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一样,但她第二次第三次还会去乱花钱,就像她第二次第三次还会去偷情一样,而且可能一次比一次做得过分。”
“在花钱的过程中,她能暂时摆脱情绪的低潮,暂时解除焦虑和沮丧,使自己重新树立信心。她买了很多东西,总有一种东西可能显得不那么多余,比如说一顶漂亮的帽子,她把它戴在头上,就能让她一下子振作起来。”
“由此看来,乱花钱代替性行为,是潜意识里的性放纵和意识里的性压抑相互作用的结果,具有很强的心理臆想因素,而过度的心理臆想,必然造成自虐和他虐的双重病态。”
K倒是没有虐待姜石,在各方面一直对他很好,但她虐待了自己,从“偷情上瘾症”患者沦落为“卖淫癖”患者。
K的自虐表现在她不同于普通的妓女,与嫖客完全是一种赤裸裸的金钱交易,她有丰厚的经济来源,她常常不收对方分文;当然,如果对方硬塞给她钱,她也照收不误;甚至,她还给跟他上床的男人付相当可观的小费,既让他亲吻自己,说一些甜言蜜语,又让他把自己粗暴地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