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朋也愣愣地看着她们,最后把眼光放在余韵的脸上,他轻轻地问:“怎么,你们打起来了?”
“她摔了我的鱼缸,还要杀我,你看我这些血,啊呀……”阿音躺在地喊叫着。
“行了,别喊了。你是不是又喝酒了?”纪云朋喝道。
“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一个姑娘家总跟那些人出去喝酒,你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吗?”
“什么叫正经事?”
“好了,你赶紧去……”
“我都让她弄成这样了,你还说我,你们是不管我的死活了。”
“你别胡闹。我就知道是你惹的事儿,余韵过生日你为什么不去?”
“你还好意思让我去?我是你的亲女儿还是她是你的亲女儿,今天我让你说清楚,你说她是我就什么也不说了,要是我是你的亲女儿我今天以后就不想见到她。”
纪云朋怒从中来:“你他妈的放屁,你以为你是我的亲女儿我就非得什么事情都依着你吗?你没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你找人打了老师,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鬼混,你除了花钱你还会干什么?”
阿音的哭声停止了,可她还在争辩:“她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余韵给我惹过什么事吗?她和你一样吗?她的画可是得过全省的大奖呢。你要有她一半我什么都依你。”
阿音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突然她大声地叫起来:“你们都给我出去!”
“阿音,你这怎么行呢。妈妈带你去医院。”
“不去,我死了拉倒。”
“不要管她,她要死就随便她。”
纪云朋说着就把余韵拉出阿音的房间。余韵看着义父那张像是努力从愤怒中解脱出来的脸。她想安慰一下义父可她现在什么话都难以说出口。
“好了,没你的事,你回去睡觉吧。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没有不高兴。”
“那就好。这个死姑娘气死我了。”
“她刚才去了。”
“去哪儿了?”
“她去酒店了。”
“那我就知道了。你回屋吧。”纪云朋说着也缓缓地回楼下自己的房间走去。
一个义女,一个亲生女儿,应该说他都是喜欢的,但他更喜欢余韵那种安静贤雅的个性,如果这个社会还有淑女的话,他觉得余韵应该算是一个这样的姑娘,但让他时常感到不满足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真是不争气,如果把两个人换个位置,他就会无比的欣慰了。不过,有余韵在他的身边,他还是感到快乐的。
他过去总感到没有儿子是一个最大的缺憾,这几年来这样的心思也渐渐地淡漠了。谁的一生都是随心所欲的呢?和自己的伙伴们,甚至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余壮生相比,他不是幸福得有些过了头吗?就像他时常说的那句话,没有他余壮生,哪有他纪云朋的今天?这句话绝对不是轻易说出口的,这是发自他心中的感言。
他每每想到他们当初的破釜沉舟就精神振奋,可一想到那死亡竟然和自己擦肩而过就从后背冒出一身冷汗,他付出怎样的爱给余韵都不过分。当然,余韵这个姑娘不是非常可爱的吗?他不也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的那样女儿对待的吗?他觉得自己做到了这点也就为自己的做法略感自慰。
他回头向墙上看去,那里原本有一幅他和余壮生的照片的,怎么现在没了?哦,他想起来了,照片让巩梅收了起来。那张照片在时他总是想看,可又有时不敢去看。一看到余壮生那张踌躇满志的方脸和一双健全的腿脚,他的心总是要狂跳那么几下。如果余壮生还跟着他干,公司就是他们两人的,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可对于女人来说就不这样想了。
余韵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把打碎的花瓶收拾了。她没有脱衣服,和衣躺了下来。
忽然,她听到义母在阿音屋里轻轻的哭声,这种哭声音是低沉的,让人听着像是有着极大的委屈和哀伤。阿音还在不无恶毒地说着什么。她又听到房间里一阵响动后走出楼梯的声音。义母一定是带着阿音去医院了。她想问问她们用不用她跟着,可她又怕她的出现叫她们不舒服。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刚才那股痛快劲来得真是没有意义,也不该这样。这里毕竟是人家阿音的家,这里的人是阿音的亲生父母,而她只不过是寄居在这里。她怎么能喧宾夺主,分不出里外?
不过阿音总是和她过不去,从阿音的角度来说,她也有着不平衡的心,她的出现打破了阿音绝对的优势,她的聪明,她的懂事,她的成绩都是阿音所没有的,也是阿音为之嫉妒的,就像刚才阿音对她说的那样,你是一个从哪来的东西呢?你跑到我家来干什么呢?你侵犯了我的领地竟然还硬得像块厕所的石头,让我受气挨骂。
如果她是阿音她也会这样想的。其实她并不怎么讨厌阿音,今天的事情实在是无意而为,阿音的伤也不会有多重。她想,是不是义父义母对她的爱有些过了?她们这样做有时让她自己都感到极不舒服的,可她没有办法说出这样的话:你们不要对我太宠爱了,你们这样我要受不了的。
没有多一会儿她就听到她们回来的声音,她还听到了义父小声说着什么。她有些惦记的心放下了。她又想,阿音的脸上会不会留下疤痕呢?如果是这样,她可惹大祸了。
她悄悄地开了门,刚好看到阿音走上楼来。还好,脸上没有缠上纱布,只是手上缠着,后脑勺上帖了几条创可贴,这样她就放心了。她看到阿音走过她的身边时看也不看她,等阿音走了过去,她轻轻地关上了门。她看了看表,已经午夜了。没想到她十八岁生日的夜晚是这样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