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讷苏肯姓乌喇那拉,正是皇后的亲侄子,那尔布的嫡孙,一等承恩侯!
万岁爷终于放下了他的爱妃,诸太医以身家性命向他保证,容妃娘娘虽仍昏迷,但绝无性命之忧。
乾隆爷只觉胸口之气,不吐不快,吩咐人照顾含香,扭头就冲向了御船,向着那拉氏下榻处驶去。
…
“皇上!”那拉氏背脊挺立,据理力争,“立罪要讲究证据,皇上空口无凭,臣妾不服!”
“证据?”乾隆爷气笑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朕拿出什么证据?”
“皇上怎能凭一面之辞就断了臣妾的罪?讷苏肯为皇上办事兢兢业业,只一艘小舟出了事故,便认为他是有意而为吗?”
“一艘小舟?”乾隆爷火气更旺了,“就是那艘小舟,差点要了含香的命!”
那拉氏被乾隆爷冷冽的眼神吓得退后半步,但她性子一向倔强,遇软未必软,遇硬则更加硬,挺身便顶了回去,“那个舟子说的话也很有问题,什么叫讷苏肯大人指使的?若是他惊惧之下随便一指,又或者存心陷害,皇上如何分辨的出?”
她顿了顿,偏又补充一句:“哼,说不定就是有人施的苦肉计,就像趵突泉那一次!”
那拉氏最大的缺点便在于此,临事机变性差,又不懂得藏拙,所谓说多错多,只会越说越错!
这位皇后是极其护短的,虽然在老佛爷面前当场认了错,但永璂说他没做,皇后就一定相信。偏后宫倾轧这种事,在位者为了面子都会诸多遮掩。乾隆爷虽怀疑五阿哥,但除了疏远他外,并不会做出落人口实的动作。那拉氏性子又直,不是黑便是白,不是正便是反,不是十二阿哥,那就一定是和靖的错,是容妃的错!
她心里怨恨,却不懂得掩饰,总要当面吼出来,岂知落在乾隆爷眼中,更是恶人先告状的典范!
“苦肉计?!”乾隆爷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这不光是在侮辱他爱妃品德,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爱妃的智商!含香若要整皇后用得着搭进自己半条小命儿去吗?她的小脚趾头说不定都比那拉氏的脑子聪明!!!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女人,虽然相伴近三十年他从未对她有过特殊感情,但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了解她的。她呆板、拘谨,她不符合他所喜爱的任何一种样子,但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他最为憎恨的样子?恶毒、凶狠!
“百花膏的事情,朕还没有跟你算过,只因你是皇后,只因你仍是一国之母。朕不想做的太绝,朕也还不想戳破那层窗户纸。朕想,你或许是一念之差,经此一事,毕竟会有所收敛。谁知你不但不思悔改,竟然一错再错,变本加厉!!!”
“百花膏”三个字一出,那拉氏便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本来不想的,她也不敢如此大逆不道……只是一想到,她曾经就这样被操纵过生育的权利,她就愤恨难平,她就忍不住也要别人尝尝这种滋味,尤其是,那个隐隐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
“皇上,臣妾不明白您要说什么。”那拉氏面白如纸,依旧紧咬牙关。
“你不明白?”乾隆爷冷哼一声,“要不要让那个广储司的前任司匠来跟你对对质?他姓什么来着,魏?呵,朕不知何时起,你跟魏家倒是如此亲近了。”
广储司的这位魏司匠重新开始采办百花膏,是遵内务府之命。但除此之外,他却还收到了一道一张纸的密令——“按原方采办”,其意不明自喻。
这件事,乾隆爷连含香都没告诉。他也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大小老婆不睦,他夹在中间难道会舒服?他不说,是不想造成含香对那拉氏的敌意,却不想那拉氏的敌意更盛,而且步步紧逼。
“皇上……”
那拉氏开始心虚了。
但凡被当众戳穿过的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越是心虚,情绪反而越是激动,越容易做出一些激烈的令人意想不到、甚至自己都难以控制的事情。
“臣妾没做过!”那拉氏杏目圆睁,气势咄咄逼人,“不管有什么证据,臣妾就一句话,臣妾没做过!”
乾隆爷眼冒火光。
麻痹的,事到临头你开始耍无赖了!!!
什么叫“不管面对什么证据”,和着你就是死不认账了是吧?!!
“皇后,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是否还有一国之母的风范?是否还配母仪天下?扼杀朕的子嗣,设计谋害妃嫔,你,你如此恶毒如此丧心病狂,怎么还配做这个皇后?”
那拉氏睁大眼睛后退两步。
她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别人抢她的位子!
她每天防的是什么?就是防有人把她推下这个位子!
她最不愿意听的又是什么?就是怕有人说她不配做皇后!!
孝贤贤淑端庄、治理后宫井井有条,而她却处处受制于人,她不配;
富察家一门多杰、荣冠大清,而她那拉家却个个只是“承恩”,她不配;
富察氏跟皇上原配夫妻、鹣鲽情深,而她呢,她只得到两个字的评价——不配!
不,不可以,皇上不可以怀疑她,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失了皇上的信任。如果皇上说她不配,那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