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回家不过是白白送死,我们的娃还在他们手里,倒不如求他们可怜可怜,或可念在但凡有一点微末用途,他们能放我的娃儿一条生路,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无疑是母亲的软肋,说到二字时,厢中气氛立刻又沉浸在一片更深沉的绝望里,根本无人再关心她的“逃生”计划,女子无奈,只得靠着自己的眼力见另找年轻女子套话。
不多时,一个梳着双辫的丫头怯怯回应了所有问题,脆生生的嗓音尤显乖巧,“这几日雨路难行,但越是河水涨、河堤溃,他们越是赶我们到河边做苦工。”
“做苦工?”
“抗来抗去,搬来搬去,不敢看是什么宝贝,倒是不沉,就是东西埋放的位置太狭小,姐姐们进不去,后来才开始找来家里的娃儿都来帮忙,不来就,就直接抹脖子。”
女人眸光一凛,伸手轻轻抚上丫头枯黄的发顶,忽而态度严肃地温声问,“不止去过一条河边吧?有不有在干活时听他们说到什么?”
“那是硝石。”一个声音横插入对话,惹得问话人惊异掠视。
接话的女人面色微冷木然,从始至终都在角落默默静坐,不知什么原因令她愿意主动发声。
“你们姐妹也算是平白主动来送死的,所以说是最倒霉。我认得那东西的气味,是硝石。遇火将产生难以想象的毁灭力量。”
她舔了舔乌色的唇面,表情略是无所谓地道,“你这般有好奇心,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认识硝石吗?知道它的厉害吗?她们虽然语气不好,但话糙理不糙,你回不去了,这城很快要没了。”
女人阖上眼帘很快复睁开,乌沉沉的眸子定神看着对方,斩钉截铁轻声道,“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要发挥作用需以活人为祭,届时所有埋放地都必须由身量娇小之人携带火源前去点燃引线。”
女人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污痕,隐现一张清丽含威又坚毅决然的面容。
“姐妹们。”她轻咳一声温润喉咙,沉缓的嗓音很奇异地充满了安抚的力量,一点点消减众人脸上或仓皇或焦躁亦或绝望的表情。
“这片可怜的土地虽在外敌时而侵扰的边塞,这并非是它有得选择。即便养分贫瘠、无人珍重,它依然无怨无悔滋养着百草树木和万物生灵,它没有做错过任何事,不应该被放弃。”
“况且人非草木,你们的同胞邻里,接下来就是骨肉血亲,很快要以同样的方式被抛弃。”
“你们说,你们应该怎么做?”
这问话犹如惊天一道霹雳,振聋发聩,令众人久久怔然无语。
只短暂片刻,“我要报仇。”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娃儿送死。”
“我,我要去找我男人!”
“大不了一个死,总不能坐以待毙。”
“娘子,你告诉我们,那些畜生究竟想做什么?”
女人眉间舒展,眸光柔和,尽管如此,回应里依然透出森然冷意,“炸堤引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