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抬起骨瘦瓷白的上半截手臂,在二人之间拦了拦,周身散发着萧索的气息。
“行了,二位皆身居高位,时时行走在众目睽睽下,行事勿要太惹人物议。”
顾梓恒心头一凛噤若寒蝉,被薛纹凛称呼声“二位”吓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摆放了。
令人欣慰的是,他的宿敌闻言之后反应也没好到哪儿去。
薛纹凛似乎想在尸体身上确认什么,迟疑不抬脚步,顾梓恒盘旋左右也只得陪着留下。
“义父,楼飞远身上有不对劲?”他跟着薛纹凛的目光,越看越觉得对方早已有所发现,偏生还有心隐瞒,这让顾梓恒禁不住地焦躁。
他不是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而是忍不了薛纹凛如今居然开始选择性不说实话了。
能让薛纹凛委屈自己心意,这全天下找不出一个全乎的,还得半个半个一点点地凑,例如近在眼前就有半个,顾梓恒堵心得很,也再掩饰不住面上的厌恶。
薛纹凛其实也没干嘛,只是看着楼飞远腿上的伤口发呆。
盼妤不知何时同二人挤在一处,脑袋凑近蓦地发声,“凛哥,我看着眼熟。”
“嗯?”顾梓恒被她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行径吓得身子直后仰,眼睛看向身边凑得极近的两颗头颅,瞳孔里盛满郁郁。
呵,低劣的搭讪,女人的手段果然是防不胜防。
薛纹凛奇怪地瞥了眼顾梓恒,立刻被盼妤的发现所吸引,他顺势将碍眼的青年挤到身后,完全忽略对方微微裂开的脸色。
“你在哪里见过此类针眼而不见凶器?”薛纹凛拧眉,不像是准备相信的架势。
闻言后微微掀起的眼帘轻轻颤动,盼妤干咽着喉咙,先将收获的悸动悄然摁入心底,而后认真想了想,讪讪地认错,“凛哥,我记不起来了。”
顾梓恒:“。。。。。。”
她眼里明明满是薛纹凛俊秀昳丽的面容,竟还能在顾梓恒炸毛前赶紧又补救,说不是故意逗弄都没人信,“并非是针对我们的场景,也许当时仅一瞥而过,我大约没在意。”
你哄小孩呢!死人又不是满地爬,这有什么回忆不起来的?
顾梓恒一个字没说,但表情生动得已经一人多角演了半出戏,总之满打满算就是不信。
“我们一路走来虽交遇许多人历经许多变故,但死人伤者并不常见,你再仔细想想。”
薛纹凛显得饶有耐心,语气中既有素日体弱而来的温和,又难得带了些鼓励的意味,盼妤知道这其中代表的意思。
薛纹凛对这件事的真相意在必得,定是不追寻到真凶绝不罢休。这男人,越面对形势急迫越表现得游刃有余。
朝臣之所以时而对他产生独断专行的固有印象,那多数因为朝堂以上是拿定国策的最后一步,协助皇帝颁布御令就得快、狠、准。
而拨开迷雾、挖掘真相、破解任务则需要随时保持理性头脑和清醒思路,无论情绪暴起亦或犹豫迟疑都只会干扰达到目的的路途。
盼妤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不会错以为他有心对自己态度改观。
然而理智占据脑海却无半分用处,她就着薛纹凛这番不经意施舍出的柔软与和气,心底正兀自抓挠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