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妤一脸苦相,她与那凶徒力量对比实在悬殊,方才为了自己这条小命,半边腰都快闪瘸了。
她自然发现薛纹凛的应对位置不是太好,且余光往下一瞥,他那随行的侍卫竟还不知行踪。
屋漏偏逢连夜雨时,自己的战力还不足二百五,实在太辜负救命恩人了。
盼妤咬牙从腰际拔出贴身匕首,举起来时手禁不住地抖,她无比喟叹地想,自己性命攸关的千钧一发时机都没拔得出来的破玩意,果然是用来英雄救美的。
她舔舔干裂的唇面,双手紧紧交握住匕柄,又尽最大努力站直身体,小心翼翼朝凶徒靠近,要出手就要一击即中。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薛纹凛也不得不服输,皇子们修习的皆为一招致胜,旨在速战速决,即便他混迹外公军营,也就现场格斗留了点经验罢了。
薛纹凛冷白的脖颈已被凶徒掐出几道青紫,勉强还有进出的气,面色已经十分难看,额角处太阳穴的鼓动清晰可现。
他给自己留下的生机全靠自己一只手,那只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对方下巴紧紧箍在指间,只消自己再拼出一点吃奶力气,就能捏爆。
薛纹凛被迫斜靠在围栏的角落里,生生被憋出两线眼底殷红和两框热泪。
他视线清朗,能全须全尾观察盼妤的位置和行动,也能瞥见对面楼的场景,他知道自己喊出话后对面没有动作了。
但没有动作并不等于销声匿迹,葵吾已经往京兆尹府报警去了,对方能提前派出甲乙环套来行凶,必是盯着去这小郡主性命来的。
他默默而艰难地从胸腔吸入一丝珍贵的气息,伴随着对方边吼叫边使蛮力的和唱无奈思忖,这小郡主的命决不能有失。
这个念头犹如一道强烈白光,徒然造访了他已被迫渐成混沌的大脑,薛纹凛猛地一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别动,趴下。”
“啊!”与薛纹凛咫尺比邻的黝黑脸庞蓦地扭曲,薛纹凛还感到脖子上的掐力放松那么一瞬,一瞬后传导来了更加令他窒息的感觉。
那人被激怒了,薛纹凛自然亲眼瞧见发生了什么。
盼妤举起匕首刺捅对方后背,和他提醒先照应好自己几近同时。
薛纹凛难受得咳嗽了两声,耳旁除了男人嘶哑的痛呼,紧接着就听到另一声娇丽的“啊”——
薛纹凛:“。。。。。。”
拜托别帮倒忙了,先乖乖趴下不行么?
这声惨呼更在他意料之中,猪队友发动攻击时不先想好自己防守后招,被那男人长脚往后一蹬正中胸腹,呜呼一下就蹬开她手中武器。
盼妤忍着泪,吸了好几口气才憋住这股剧痛。
她竟也执着,晃晃悠悠就去捡被蹬飞的匕首,少女用灵巧的手指粗暴地扯开束发绸带,将匕首用红绸紧紧缠在掌心,少顷,又在同样的位置立定。
阳光在匕首上折射出橙红的霞色微芒,暖意没有一丝一毫入到她身体,她在这世间到底活了十几岁,终于领悟到什么叫做恐惧。
喘息声从少女的喉咙逐渐溢出,她知道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
她与母亲被冷落在深宫时不曾恐惧,被亲姐拿箭簇指喉咙时也不曾恐惧,要知道上述两种情况,其实踏错一步照样万劫不复。
盼妤艰难地吞咽着,又不禁心想,这恐惧毫不迟疑自自己内心发芽,要说今时和往日的差别,唯一就是,现在是有人的性命她不能放弃。
所以她真的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