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的未尽之语似曾相识,一旦说出口无非继续给自己找不痛快或者乱了人心。
他想十分严肃且认真地问一句,“司徒扬歌你到底好不好龙阳?”
思考少顷还是作罢,毕竟这人脸皮厚度非同小可,分明在故意挤兑某人。
薛纹凛目光清冽沉静,像被风轻吹起的蒲公英,似飞似飘晃悠着朝对面去了。
他眸光里的写意在不同人眼中却呈现不同的情境。
盼妤看他那副模样左右横竖都无助可怜,无端泛起一股怜爱和正义。
她觉得薛纹凛眼神分明写着,“他什么时候才明白自己是个傻子。”
大司马从那眼神感受到所求终得回应,不禁觉得,“阿纹你果真是好兄弟!”
薛纹凛茫然无辜半晌,攒起最后一丝耐心冷冷轻叱,“有屁快放!”
司徒扬歌怔愣须臾终究没忍住,扑哧地笑道,“是真要紧,听说——”
他惯来笑脸迎人,无论说什么都令人心生亲切,只听他不疾不徐地道,“你们小皇帝御驾亲征了。”
此话一出,司徒扬歌仍是表情不改,他只关心薛纹凛的反应,而薛纹凛身旁的女人瞬时大惊失色,他虽也看见了但不打算在意。
薛纹凛却眼睛都没眨一下,他几不可察地环顾周遭,悄声将视线从三个禁卫身上一扫而过,语气从容寡淡,“你耳朵倒伸得长。所以,这就是你无法安心的理由?”
司徒扬歌笑叹,“阿纹,谁都知道这位少年君王经你一手调教,他胆略非常、天不怕地不怕,你可知他一举一动都能引发滔天波澜,要么草木皆兵,要么虎视眈眈。”
“此次他剑指我朝,行动虽十分隐晦,却逼得我不得不长驱直入,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目的为何?难道,你真的不曾怀疑过,他背后定有人指点。”
薛纹凛揉揉额角,脸色有些发白,“你曾让我帮忙探知一二,如今看来自己不也一清二楚了?别绕圈子,也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你是聪明人,应知我没有这个价值。”
这样妄自菲薄又将自己排除于关系之外的说辞,盼妤从不敢当薛纹凛在说气话。
她只敢不断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听得习惯了便总有麻木的一天。
听得麻木了,就只盼薛纹凛在喊“狼来了”。
直到有一天她灵台清明,想起薛纹凛从来说一不二,这才醒悟是自己犹在梦里。
“背后有人指点”,亏姓司徒的尚只阴阳怪气,还不曾把“太后”俩字贴她脑门。
但就在不久前,薛纹凛还直言不讳地问过她“有没有参与?”
骗金琅卫全军集结,然后伺机收编整合?薛承觉那小子的确学不来这么高明的伎俩,但天地良心,莫说自己在不在王廷,也拿着够呛啊!
又或者,骗薛北殷以辅平边境之乱为虚,行伺机推移国境线吞并长齐之实?
嘶。。。。。。说到这里盼妤还有一丝心虚,可即便如此,她也咬着牙没敢认。
在一些知情人眼里,甚至薛纹凛都有所误解,认为她与长齐、祁州因母族而勾连着复杂又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有她自己清楚,与这两境是结着私仇旧怨的。
之所以没有伺机报复才是个天大误会,毕竟先前她误以为逝者已矣,不想仇雠株连祸延,更怕万一杀孽过甚,导致薛纹凛“地下不安”。
这下好了,人还活着,报仇一事终于师出有名。
因为过分欣喜若狂,她或许、大概,真的有在某些报平安的邸报里给了些暗示,于是千珏城马不停蹄给予回应。
但那终究停留在“或许”、“大概”上。
盼妤把眼睛闭了闭,此刻要她复盘每件邸报的原文委实太难,其实更甚之就是薛承觉那兔崽子本就起了“歹心”,而自己推波助澜而已。
她心中忐忑地自辩,这不能叫指点,顶破天是帮凶吧。。。。。。
盼妤对与盟约撕破脸并无更多道德感的束缚,只不过顾忌名单一事既出,想到似乎不该第一个出来窝里横。
如今北澜大营黑压压、乌泱泱一片,箭在弦上之势也真有些骑虎难下。
盼妤:“。。。。。。”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那小兔崽子自己面对疾风骤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