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平稳如陆地,沿途两侧逐渐现连绵山峦与密林,不必多时就能见靠岸之所。
“按照彩英的描述,再往前半炷香便安全了。”
薛纹凛席地而坐,手支着额头假寐,闻言不以为然,“走商货运多为外夷,怎会安全?不过低调些分散着走应当也不会惹人关注。”
盼妤坐在他身后,当然必须要在身后坐着,才能时时看顾到男人的神色状态。
她心知薛纹凛疲乏不堪只一味提气强撑,这人若有意在隐瞒,自己更不能搞破坏。
所以就不能闭嘴好好歇会么?非要聊些废话不成?盼妤斜了对面一眼,却立时被那男人用得意洋洋的眼神怼了回来。
她咬紧牙关,朝薛纹凛的方向凭空狠狠戳了戳,意思是让这狗司马安静点。
“此去回到大营后,你千万不可滞留耽搁,让阿恒派些白虎营中暗卫护送你快马加鞭赶回王都,但这座城,必须先尽快围起来。”
司徒扬歌悄悄向盼妤略耸肩,比了个爱莫能助的姿势,旋即正色道,“我是不介意金琅卫入城,但按照这个脚程,恐怕也晚了吧。”
河面偶尔有劲风扫过,恰时就在这会,薛纹凛顿时被灌得连连咳嗽,令身旁二人担忧不已。
他咳得双颊泛起两面酡红,断断续续地道,“现下,能单骑,传递情报,咳,的合适人选,唯有般鹿,碰面我再交待。不必担心山中走空,她如今还等着杀手复命。”
薛纹凛蓦地顿住,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
盼妤惊呼一声,双手立时扶上他手臂,吓得一时不敢放松。
“你一直在强撑,这样下去怎么行?”司徒扬歌皱着眉不赞同地道。
“不然呢,你是大夫,你有办法?”薛纹凛敛眸看一眼臂上白净纤细的手指,唇面一紧,抬头时满脸没好气。
司徒扬歌啧嘴,“我们方才既兵分两路,并不是连去医馆的一丁点时辰都耽误不得,哪怕绑个来也行啊。”
薛纹凛面上欺霜胜雪的白,闻言十分不耐,“好了好了,给我省些力气谈正事。”
司徒扬歌不知哪个筋搭错了,冷飕飕地照怼不误,“正事需要你操心么?你不是说一路回营能安全?那其他的哪件事非你不可了?”
盼妤眼观鼻鼻观心,面上端着不现任何表情,心里咵咵给司徒扬歌鼓掌。
说得好,顶呱呱,不服软的汉子就该有这口才。
她心里一面夸,一面悄悄松手,往离两人远些的地方挪了挪,仿佛也学会假装自己是朵蘑菇。
司徒扬歌:“。。。。。。”
就听薛纹凛盈盈一笑,笑意却未进眼底。“问得极好。”
司徒扬歌心肝儿一颤,完全接不住那眼神。
“你若心中没有那些一二三的算盘,何须处处夹枪带棒针对于她?”
薛纹凛咄咄逼人,“东阳行宫若有办法将那山头索性炸平地,你又何苦处心积虑跟着去北澜大营?看来是我错了,我不该戳破你所思所想,合该装个没事人!”
司徒扬歌闭紧眼复又睁开,脸上并无被戳中心思的难堪,反倒泰然自若得很,但说话语气的确显得老实诚恳了许多。
“我既打定主意算计外人,便是有你无你都会成形。阿纹你的出现,在我心里十成十都只有惊喜,绝不在算计之列。若无你,我计划和目的都不会变。”
披风上的襟带像柳条枝般随风飞曳,薛纹凛单手轻轻抚进掌心,眼神悠远莫测,没有再回应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