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哥儿真这么说?”老夫人抬手轻压,示意小声些。
侍立者知道她多少有些顾忌隔壁不远处那居室的客人,果真刻意降低声线。
“云哥儿晚间在密林刑房审了快两个时辰,带出来对方的袍衣尽数血迹。”
侍立者空咽了下喉咙,显得心有余悸,“就那公子哥的身体,我实在担心大哥手里没个轻重。”
老夫人嘴角勾起嘲讽笑容,枯瘦修长的手掌摆了摆,“死了又能如何?”
“您,您不是还等着他吐露飞远的近况吗?”
老夫人沉浸深思,却另想到一事,“隔壁没有吵闹?”
“彩英负责日夜跟着,连睡觉也没放过,那女人大约因为害怕,乖得很。”
“村里倒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辛,只需你们盯紧些,难不成还反了天?”
即刻有人接话,“谁反了天?”
老夫人面色初霁,未见人影,先向门外无不愉悦地招呼,“云哥儿过来。”
云乐满脸自得地踱步进来,左手攥紧一堆看不清颜色的布料。
“谁人能让老夫人动气?”
“我报出名字来,云哥儿便去给老身出气。”
“那是自然!”
这对话氛围里分明是长辈在逗弄小辈,而小辈在哄长辈开心。
老夫人喝退其他人,独留云乐在身边。
确认人走门紧闭,老夫人面上勉强维持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怎么回事?可有问出什么消息?”
云乐将一把布料丢在地上,老夫人定睛看去,辨认出是薛纹凛身上的袍衣。
“满墙刑具面前,谁还敢撒谎?”
“不过,”云乐咬牙吸气,似对所得仍是不太满意,“他虽不是个硬骨头,却也狡猾得很,他所说的话,真假不可辨。”
老夫人沉郁地叹气,“当年我真后悔,一时心软让他未经服毒就出山,偏信他那番指天发誓的说辞。”
“这世家子弟是西京薛氏一脉。”
老夫人听得心动,抬首眼中放光地哦了一声。
云乐接着哂笑,“他此次派往北澜,是为了监视薛北殷。”
老夫人一脸品味的姿态,细细琢磨这几个字,并没开口接话。
云乐继续道,“两年前您明明得悉消息,薛纹凛一脉再无东山再起可能,西京朝局一度全然抹杀他所有亲信属下能居要职的可能。”
青年舔了舔唇,表现得极为困惑,“此次西京大军无端大军逼近,薛北殷突然上位,一切都毫无征兆。”
老夫人始终沉默,只有说到这句话时,嘴唇嚅动,轻轻道,“有个地方发生了征兆,只可惜当时我等没能及时阻止。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