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纹凛浅蹙着眉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明日之行恐怕只得推迟,他实在狠不下心做决定。
他这么执着坚持,倒并非为了前朝真有什么宝藏可图。
从始宗到先帝,再到自己,如今已鲜少有人知道前朝末帝可能留存宝藏于世。
若这笔财富果真存在,便意味着前朝真有复辟资本。
这么大的隐患怎能留给后世?
自然要乘自己这条命还活着,几尽利用到底。
薛纹凛自顾自给自己打打气,心口又被无端刺激得一阵发慌。
他用力喘了喘,头靠在床脚恹恹困顿。
不如就这样将就一夜算了,原本沐浴也只是为了支开她。
薛纹凛低弱地叹息,知道自己心底实则拿盼妤毫无办法。
她在为过去几尽弥补和赎罪,这么明显,薛纹凛怎会看不出来?
要说到底从何开始待他谨小慎微、若获至宝,恐怕时日有些久远了。
细细来看,至少要从曲智瑜家那个破密道开始了。
她想做什么?脱离俗事自我放逐的两年,才慢慢塑造了一个“林羽”。
全新看人姿态,全新悲悯天人,全新智慧自在,做这样的人不是挺好?
何苦一遇到旧冤家,却把一腔骨气脾性就地抹杀了。
她近日在自己面前,凡事都摆出卑微低怯的姿态,唯恐自己不悦。
其实三番数次,薛纹凛时常因此堵心不已。
他想说,这并非补偿,他也不想要什么追悔和补偿。
若错过,尤其耗尽前半生都无法圆满的情感,实在无需再执着。
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并没放下。
在她如一只蜜蜂般成日围着自己嗡嗡直闹时,他多数时候希望她真心去过自己的日子。
但也有一些隐秘的时刻,他大约并不希望盼妤忽而从自己身边就此消失。
这种想法太不争气,继而令他面对那女人时脾性反复不已。
只是她如今大概厚了脸皮,或者也不知如何日日给自己打了气,能每每遭受挫败和冷眼后立刻振作,又重新围靠过来。
薛纹凛心情复杂地又叹声气,在黑暗里兀自烦躁。
“主上,你叹了好些气,我实在忍不住了。”
清亮的嗓音凭空自背后出现,唬得薛纹凛心跳差点漏了一拍,直接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主上!”
那声音的主人见状也急了,连忙近身扶好薛纹凛的肩膀。
薛纹凛无奈又无语,没好气地哂道,“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那声音回应得委屈巴巴,“不是,我听你老叹气,以为在深思什么要紧事,所以才观察得仔细。”
薛纹凛被软绵绵地呛得没话反驳,阴恻恻地问:“何时来的?”
那声音老老实实回答,“六花早循着主上的气味一路奔行,我来时便见您独自一人坐着。”
薛纹凛暗自蹙眉想了想,听般鹿语气应不敢撒谎,许是真没有看到盼妤的面目。
他微微直起身,语气恹恹地道,“先扶我起来,你来了正好,我教你明日去办件要事。”
般鹿点点头,见薛纹凛伸出手搭在自己臂上,连忙扶抱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