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色笔挺玄衣还是看着颇为赏心悦目,顾梓恒额角的抽动缓了缓。
他不欲在大批行军面前引起骚动,挥手招来角,附耳轻语。
“这女人一直跟着?日日都跟她置气?”
顾梓恒兀自皱眉,撇撇嘴觉得绝无可能。
角面上一僵,他做好的心里腹稿明明是行军如何安置,或者明日如何出任务,没想到少主的关注角落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测范围。
可怜的男人一边翻起眼白苦苦回忆,一边磕巴,“主上,主上回避姿态居多,冷言冷语居多,有时,有时也不反抗。”
男人的声气说到最后接近于消音,尤其用“不反抗”来描述细节时,顾梓恒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嘴角一歪,扶额揽住半边脸色,显示有点无奈,毕竟自家义父在立志品味人间百态时,待之林家客栈那位女子,属实于自身一贯行事风格很有偏移。
若角的描述无误,自己方才双眼所见为真,义父大约真被吃得死死的。
顾梓恒咬紧后槽牙,不知这叫父子俩甜蜜的负担,还是自己应该醋一醋。
瞎子都能看出来林羽待之义父异乎寻常。
但这种不寻常不同于女子肤浅的爱慕与敬仰,反倒委实怪异得很。
做一个长居租客,相貌普通,家世单薄,甚至没有一个健康的躯体,是如何进了那女子法眼?
顾梓恒有些想不通,因为后来发生的事多少有些复杂,若林羽刚好非普通女子,被义父一身外溢的才情智略所俘虏,却也有点可能。
可如今,这女子出现在北澜,就很棘手。
“谁同意她来的?不可能是义父吧?”顾梓恒微微侧首,发现那玄衣大氅的身影仿佛在拒绝身侧之人近身触碰。
角好似嘴里吞了一只生鸡蛋,无比困苦,“这大活人上了船,总不能丢海里啊?”
顾梓恒怔愣须臾,没听明白,“这是义父说的?”
角慌忙摆摆手,“是那位夫人自己说的。”
角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说,留她在大帐里,总有一天少主你要感谢属下的。
顾梓恒嘲讽轻哂,“她倒是一贯乖觉。让大军散得快一些。”
角像是躲过了一劫,脚踩风火轮般呼啸跑远,他张开双臂徒手挥动暗号,玄衣青年们见状,立即动作迅速而整齐划一地自渡口不同方位有序离去。
肇一按捺不住跳脱的性子,丝毫没注意薛纹凛身边还有人,他一眼看中队伍里唯一的特别之处,从顾梓恒身侧嗖一下就窜了过去。
“主上!”青年刻意压低了兴奋的嗓音,长臂一挥自背后拢住男人的腰。
“放肆!”顾梓恒也三两脚追了上来,见他没大没小,凶巴巴叱道。
男人听到呼唤半旋身,一截皙白手臂自行摘了兜帽,露出秀丽苍白的熟悉容颜,他见到肇一时表露出欣慰,发现顾梓恒时眉眼里多了一分顾忌和依赖。
顾梓恒:“?”这眸色里的柔光是怎么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墨黑的瞳孔递去询问,见薛纹凛眼帘微垂,径自抿起薄唇,却没有回应。
顾梓恒比他堪堪高了半个头,垂首能将薛纹凛微颤如蝶翼的睫羽一览无余,身旁已经没有外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言明?
顾梓恒又蓦地醒悟,有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