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角驱逐了同行,手脚忙乱地尽量想要随侍得精细。
但老大粗怎会轻易改变自己属性?
薛纹凛原就不想大肆张扬,他明明不用这般折腾。
至少角是这么认为,他忍不住瞥眼看看门外,有个纤细的身形旁逸斜出地化为地面透彻的阴影,简直连瞎子都不忍直视。
可惜薛纹凛虽不是瞎子,却在某些事上有些单线条脑筋。
这就是做上位者久矣的弊端。
他们向来只关注自己说一不二,只相信自己一言九鼎无人敢逆,但凡出现个尤其耍心机却偏偏没有坏心眼的,甚至再若纠缠一些的角色,保准拿捏着毫无办法。
角撇嘴心中掂量,觉得自家主上与这女子就是这般关系。
烈男怕缠女的关系。
晚膳时辰早过,角见薛纹凛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题中之义尽是军务,心里也有些无奈焦急,但主上说着正事,自然更不敢打扰。
优雅挺立的男人身形未改,已坐了快一个时辰
他越是说话越是变得轻声细语,角也不敢问,只道气力不济,主要是薛纹凛说了好些要紧的话,他得光去记这些要紧事,暂又顾不得对方身体。
“柒奴在府中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关于侯爷和接下来北澜之地的局势,天楷能动用的侯爷兵力到底在哪里?”
角清咳一声,“从移动行迹,这群人已靠近西京与长齐边界,但他们改变身份,已化整为零,若按照普通百姓身份出入,未必能一网打尽。”
薛纹凛扶额冷笑,“倒也无事,天楷府中一众人等现下如何,洛屏不能乱。”他略是不耐烦地道,“让将士们尽数集中前沿阵地做什么?边境打了两年,还能反了天不成?”
角闻言,显得颇是迟疑,“陛下对我军兵力也颇是自信,如今有我卫增兵大军压境,似明显给那两方打了措手不及,但——”
薛纹凛随口叹气,示意他大胆说。
角显得没好气,竟是有些溢于言表,“少主骤然出面,另各方揣度不断,尤其军枢处上蹿下跳,吃相颇是难看,再者,长齐与祁州已递来国书,两位君主皆撇清与边境之祸的关系,这国书确是递得巧妙,并未直呈陛下。”
薛纹凛秀长身躯微微变换了姿势,侧首冷若冰霜地质问,“什么?”
这声调比之方才的荏弱无力明显多了凌势,但听到质问的来源,真正身体僵硬的却是门口静静伫立许久的身影。
终究还是来了,自己为爱悔悟道路上的两座大山。
盼妤知晓自己无法逾越,甚至不能很快做出偏移。
这不单单是个性使然,却也是身居上位者习惯之后心中自然的念想。
这真是一道送命题。
薛纹凛还关心朝局,关心边境,甚至关心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金琅卫诸军,说明他心系天下和百姓,他如今自然做出什么决定,说出来什么话都是天然道理不可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