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会为了薛纹凛而骗她么?
她想不出答案。
小窗倾泻些许的银软月光,她幡然回想近日早已不曾有过如此的宁谧时刻。
陇右的冬日漫长而冰寒,无论哪座城池都不能幸免,至少自己和“文周易”相识以来,应是一日也没遇到过暖和晴好的天气。
尤其是近日,这些令人闹心的寒雨天的夜里,当她终于再次能够近距离重新感受他的气息时,耳中听来的声音一点都不能让自己放心。
薛纹凛时常辗转反侧,很少能气息均匀地安枕一夜,在两个人独处一室时,她又怎会不知这人在努力掩饰自己的虚弱?
他被自己牵连到了洛屏,哪怕重新开启一遭梦魇也不曾在面色上丝毫表露,有痛又习惯默默忍受,令她越发不安心。
这条坦诚相认的路,在自己面前似乎越来越模糊边际。
她并拢双脚,听着耳旁打更人的高喝,蓦地发现就在近期,心底的颓唐时常能在独处时填满胸腔,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遽然捏碎搅乱。
情感上的交瘁倒是可以一时忍耐,如今又怎么办呢?
再不想牵扯旧事,也架不住变故频繁自动找上门,为了薛纹凛不暴露身份,看来她注定无法大张旗鼓地有所行动了。
盼妤的脑海浮现何长使的模样,闭目梳理着这名官员的来历。
如今洛屏的时局陷入如此境地,竟独留一个小小捕头在与天楷抗争,这太不对劲,只是她不懂,为何顾梓恒却没有发现异样?
地牢里的岑寂将她耳朵里的低鸣无限扩张放大,她从一片冗长单挑的叮咛声里竟然勉强辨认出了一个隐约沉稳的脚步声。
盼妤倏地起身扶墙,悄然隐进地牢的暗影里,她抓紧袖中的短匕,感受着脚步声愈加靠近。
然后周遭又陷入茫然的静寂。
旋即,她听到了一声气弱沉闷的咳嗽。
女人还想暗自压下情绪,但身体确实不能够,她纤细的身影几乎像翩跹乐舞般跃出来,盯着来人形单影只,略是瞠目结舌,“你是如何进来的?”
薛纹凛放下虚握拳头的手,瘦削的面容隐现在暗沉的光照里,他围着一件玄色裘毛领披风,长身静立与盼妤隔着数根木头梁柱。
这女人,全须全尾也罢了,精神头竟然也十足得很,着实不像莫名吃定牢狱之灾的无辜路人,反而一派安定得不像话。
薛纹凛眼神莫名暗了暗,那份起跌不定得令自己就快没法好好呼吸的丝缕彷徨心意瞬时荡然无存,似乎不应过早担心这女人的自保能力。
男人从梁柱间递去属于女人的披风,表情淡然且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