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谢嬷嬷。”
感觉妇人走远了,少年松了一口气裹了裹身上的毯子翻身继续睡,趁着秋阳正好眠。他那五行灵根的破资质就那样,每天只能修炼一定的时间,要是修炼出的灵气超过了经脉所能承载的灵气,经脉就会胀胀地疼,对他的修行反而有害无益。
少年姓蒋名唤东皋,出身于一个日渐没落的修真世家,但其实这与少年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少年只是这修真世家中一个嫡系旁支天赋平平的孩子。
蒋东皋的父亲在家行二,名叫蒋仍兴。蒋仍兴虽是修士,但七情六欲浓重得很,除了有一个妻子外还有无数姬妾,自从他妻子也就是蒋东皋的母亲意外身亡后,蒋仍兴的莺莺燕燕们更是多得一般智力的小屁孩基本数不过来,比起凡人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也不遑多让,幸好他出身在兴旺已久的修真世家,自己也算是有些本事,要不然还真不一定养得起那么多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蒋仍兴与妻子的感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他妻子还早亡。这么多姬妾,蒋仍兴的孩子也不少,所以妻子所出的天赋平平的嫡次子蒋东皋并不为他所喜。
蒋东皋从小到大早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何况他带着些前世的记忆出生,即使前世的记忆只有寥寥一些,也不全,但有这一份记忆让他自小比其他孩子成熟许多,心态也好得多,不急不躁不气不恼,即使他爹再怎么渣也没缺他吃穿,他还有母亲的乳母孙嬷嬷疼着,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同胞哥哥,日子倒也过得颇为悠闲自在。
蒋东皋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清凛的香味弥漫在自己身边,不用睁眼,他都知道那个站在他旁边的人是谁。
“哥,你今天回来了?”蒋东皋蹭蹭他哥摸他脑袋的手,含糊不清地问道,眼皮子也没撩一下,懒出了一定的境界。
“回来了,刚刚孙嬷嬷说你最近老犯困,长身体了?我带回来的那些灵药你记得让孙嬷嬷给你炖,好好补补,看你能吃能睡的,怎么还是那么瘦?”在外头有些不喜欢说话的蒋颍谨对上自家玉白清瘦的弟弟总是忍不住多唠叨一些,他在族学修行,平常也不怎么能回家,但每一次回家看见弟弟,就发现他还是一样瘦弱,让他有些担心。
“知道了,哥,孙嬷嬷已经去给我炖汤了。”蒋东皋拿脑袋蹭着他哥,蹭完还不满足,伸出手臂环住他哥的腰,埋头在他怀里不舍地说道:“哥,我好想你。你好久没回来了,上来陪我睡一会吧?”说着他挪动着身子往一边让了让。
蒋东皋环住蒋颍谨的腰,看似埋头在他怀里睡得正沉,心里却在悄悄叹气,他哥老说他廋,实际上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是他这种半大少年的身量,要一只手环住他哥还是轻而易举,可见他哥着实廋到了一定程度。
这也不奇怪,修炼之路怎么可能好走?蒋颍谨进的是族学,整个蒋家是修真世家,流传了近万年,人才济济,天才辈出,蒋颍谨想要在一干少年中脱颖而出哪里有那么容易?可是蒋东皋知道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为了自己努力。
他们兄弟俩的母亲早亡,与父亲的感情又不好,加上父亲姬妾众多,孩子也多,他们兄弟俩在其中毫不起眼,虽然不至于缺衣少吃,但过得也不会太舒坦。修真界实力为尊,蒋东皋现在能过得那么悠闲,全是蒋颍谨的功劳。
蒋颍谨在十岁那年测出身怀罕见的变异灵根单灵根——冰灵根,一举成为族内的天才少年,兄弟俩的待遇陡然优越许多。可惜小他六岁的蒋东皋与他虽然是同胞兄弟,却没有这份天赋,在十岁那年测出来身上的灵根是修真界最没有价值,修炼最缓慢的五行灵根,这结果一出来,蒋东皋上族学的资格都没有,他的待遇自然也不怎么样。
作为族内有名的天才少年,蒋颍谨十分清楚,他越成功,蒋东皋作为他唯一的同胞弟弟的日子就越好过,于是蒋颍谨也就越努力,他才二十出头,已经是筑基中阶修士,成为蒋家新生代十杰之一。
可是无论蒋颍谨再怎么天才,他也就是一个没有长辈庇护的青年,他得到的一切都需要用他的努力,用他的实力去换,这也注定着他的修炼生活不可能轻松。
作为带着记忆出生的蒋东皋当然明白这点,他无比珍惜哥哥的这份付出,只是奈何他的资质实在太差了,五行灵根,修真界进阶最难,修炼速度最慢的灵根,与蒋颍谨的冰灵根相比起来那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哪怕有蒋颍谨给他带回众多低阶修士可用的灵草,但修炼起来还是老牛拖破车般无比缓慢艰难。
修炼慢也不要紧,一直坚持就是了,蒋东皋曾经以为有哥哥的庇护,他可以一路无忧地慢慢修炼,但却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快。
梦里又重现了那天那种地狱般的场景,一触及满目的血腥,荆楚寒马上大汗淋漓地被吓醒。荆楚寒瞪大眼睛看着如豆的昏黄灯光,额头上冷汗涔涔,嘴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眸子里满是惊惧。
是了,那时候他还叫蒋东皋,有个哥哥蒋颍谨。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抱着哥哥的大腿,一辈子低调地混着混着就过去了,至于修炼成什么样子,那一切随缘,反正他以前不是修士也活得好好的。
可是人似乎永远也没办法随心,某一天蒋东皋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尖厉的哭叫声惊醒,伴随着刺鼻的血腥味,蒋东皋睁开眼,猝不及防地看见满地鲜血,从小到大一直在照顾他们兄弟俩的孙嬷嬷倒在远处,她的双目睁圆,脖颈上有一道恐怖的伤痕,正涓涓冒着鲜血。孙嬷嬷也是修士,蒋东皋醒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气绝,见蒋东皋睁开眼睛,她还不放心地喉间发出嗬嗬的警告声,含泪的双目似乎在提醒他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