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特别的短,黄昏早早地就来临了,落日余晖迫不及待地洒向甘露殿的格子窗。
一张崭新的黄花梨木书案,一把高背的黄花梨木靠椅,一摞层层叠叠的奏章,一盏缕缕飘香的新茶。
李世民坐在书案后,抿一口茶,看一眼奏章,不一会儿放下茶盏,提起笔来写回批,不知不觉地批了十多份,他抻了个大大懒腰,转身看向窗外。
窗外的景色一定很美,刚刚下过一场不大不小的雪,***冷吗?太阳落下去的瞬间,她一定很开心吧?
望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看看桌子上这些奏章,今天就不出去看夕阳了,伸手摸了摸书案,这高桌高椅是真的舒服啊,多亏了高明能琢磨,不然还得盘着腿,在矮桌上批奏章。
自从李承乾给李泰打造了一个画室,李泰把立政殿到处弄得都是高桌高椅,无论吃饭还是读书写字都可以垂腿坐,比盘腿舒服多了。
开始的时候都觉得姿势有点不雅,没几个时辰就都习惯了,李世民喜欢得不得了。
他把甘露殿、两仪殿都换成了高桌高椅不算,他一声令下在上朝的大兴殿上放了一把大大的龙椅。
上朝的时候他坐得高高的,别人都坐地上,顿时就有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李世民摸着桌面感叹,观音婢走的太早了,她都没看到这么多高桌高椅的便利,都没看到高明和青雀兄友弟恭的样子。
“陛下”陈文微躬着腰,倒腾着小碎步走到书案旁:“太子殿下又发脾气了。”
“哦?”李世民多少有点意外,李承乾以前经常大闹连着小闹。
最近一转眼有好几个月没发脾气了,还以为他学好了,看来本性又暴露了,这是装不住了:“他又做什么了?”
“拔剑要杀中书舍人高季辅,被小黄门子给拦下来了。高季辅在雪地里长跪了小半个时辰,说是魏王过去求情才放他走的。”
李世民狠狠地一捶桌子,恨恨地骂了声:“这个混账东西!”
论公,就算高季辅犯罪了,也不能拔剑就杀,那得走司法程序才行。
论私,高季辅那是李承乾爷爷辈上的人,高低得叫一声舅姥爷,不揍你就不错了,你还要砍要杀的?
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让高季辅到院子里,在大雪地给你长跪,这事说不出理去,论公,你不能这么对待大臣,论私,你不怕折寿吗?
论君臣,你是受得起他的礼,但是你不能这么干,臣子可使不可辱。
你这么办事,你说你针对的是他一个人,别人不这么想,别的臣子会觉得你不拿臣子当人,你要是寒了人家的心,人家就不会真心地拥护你。
为君者,看起来是高高在上,貌似万事随心,其实不然,为君者尤其地不能随心所欲,处处都要小心谨慎才行。
李承乾这个任性劲,说什么都得给他治过来,不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他以后还说不定要怎么胡作非为呢。
“把他叫过来。”李世民皱着眉头吩咐了一声,陈文应了一声“是”,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李承乾一直在内室盯着画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地流泪,到了黄昏时分,屋子里微微有些暗了,他也不点灯,生怕蜡烛的烟会熏坏了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