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东宫的路程还未走到一半,大皇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之事,轿辇转头又去了皇后娘娘宫中。
皇后娘娘早已听闻阿狄可发兵之事,此刻正端坐在东暖阁内泡好了茶水,似乎早就在等待大皇子的到来。
“儿臣参见母后。”
“不必多礼,你来是想说东阳的婚事吧。”
“母后已经知道了。”
挥退了周边的所有侍女,大皇子在皇后手边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在书房内秦家一派言辞激烈,极力劝说父皇,要父皇立即同意妹妹和阿狄可那个混蛋的婚事。父皇心中本就是如此打算,再听秦世德一言开口便要答应。”
说着,大皇子抬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皇后的神色。
见皇后面色平静,他心中松了口气,接着又道。
“老太师不肯受此等屈辱,大骂秦世德乃卖国求荣之奸佞小人。后来他被那秦世德气的当场吐血昏倒,但父皇还是不愿松口。
儿臣知道难以改变父皇的决定,一时无法,只得用上拖字诀。
以妹妹还小为借口,提议先订婚,待她及笄后再做打算。如此一来,也还能将这场婚事再拖上两年。”
皇后娘娘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情绪波动,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赞许道。
“嗯,你做的很对。”
眼见着皇后仿佛心如死灰的模样,大皇子一阵心痛,随后低垂下脑袋满是歉意的说道。
“孩儿无能,只能为妹妹争取两年的时间。若是两年内这件事没什么转机,妹妹还是得远嫁草原,与我们骨肉分离。”
大皇子满是愤恨的说着,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
这会儿,平静的皇后娘娘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叹了口气出言宽慰道。
“你也不必自责,秦世德说的其实没错。如今天阙已然囤兵于我朝边境,若是不肯将东阳远嫁草原,抹不开面子的阿狄可必然会出兵攻打我朝。
倘若果真如此,导致生灵涂炭,东阳身上岂不是背了极大的罪孽。
你身为储君,万事更要以大局为重。作为哥哥,能为东阳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好的了。东阳明白你的难处,她不会怪你的。”
不等大皇子说些什么,皇后娘娘转头呆呆的看向前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场景,眼眸中满是对往昔美好的怀念。
“自打东阳生下来,便不曾离开我一日。她小时候体弱多病,发热时高烧不退常常梦魇,昏迷之际还连连唤着父皇母后。
那时,你父皇同我还算和睦,对东阳也是极为上心。看她像只猫儿一样病弱,唯恐她幼年夭折。
他与我二人特地向国师求了符纸,虔诚的在佛堂念了三日的经文,就在埋女儿红的几棵树下烧了。”
皇后垂眉,看着自己的指尖,脸上隐约浮起些许笑意。
“不知是不是我二人的虔诚感动了上苍,总之东阳的病真的逐渐好了起来,也越发爱黏着你父皇。
东阳身体好起来后,那模样当真如同糯米团子一般,软软糯糯,让人瞧着就忍不住心生怜爱。你父皇说,每每瞧见她心中便涌起万般欣喜疼爱之情。
初初那几年,他将所有的宠爱都倾注在东阳身上,数之不尽的赏赐如雪花般纷纷落下。
华丽的衣裳、珍贵的饰品、稀世的珍宝,统统都往东阳那里送。那些赏赐堆积如山,其风头之盛,把身为储君的你都给比下去了。
我那时全然沉醉在那如诗如画般美好的氛围之中,满心都被一家四口,温馨甜蜜的生活所填满,坚信着往后的日子都会这般幸福美满地过下去。
是我太过天真了,竟全然忘了我们并不是对普通夫妻。”
皇后说着摇了摇头,苦笑道。
“帝王终究无情,他给予的那些看似独一无二的宠爱,就好像是从指间滑落的流沙,转瞬即逝。”
这些事情大皇子都知道,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母后许久,方才下定了决心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