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萧敬那谦卑的背影,脸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们自然不知,数万厂卫,不及林蒙一人。”
这句话,如同利刃,刺痛了萧敬和牟斌的心,两人羞愧难当,低头不语。
弘治皇帝目光如炬,眺望着远方的西山,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感叹道:
“林蒙捉拿钦犯,功不可没。但他的功绩,远不止于此,他让那些反贼,心甘情愿地变成了温顺的良民。”
萧敬和牟斌面如死灰,依旧低首沉默,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
在金碧辉煌的弘治宫中,弘治皇帝的目光轻轻掠过一处角落,情感似海潮般涌动,他慨叹道:“斩草易,除根难。那些小小的蟊贼,一剑斩落,岂非轻而易举?然而,要铲除人心深处的杂草,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洗心革面,岂是易事?你看那王三,他天生就是作乱之徒吗?为何沦为盗贼?又为何在最终回归正途,成为百姓的楷模?这一切,又是因为何故?”
他的话语如同利箭,直指人心最柔软的痛处。
然而,面对皇帝的深刻追问,萧敬与牟斌却如石像般沉默,低头不语,静静地聆听。
弘治皇帝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沉默,眉头微挑,目光如炬地投向两人,只见他们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他不禁感慨万千。
“故而,剿灭外贼易,但要净化人心,却是千难万难。犹如杀敌,杀身易,诛心难。虽然一刀斩敌,不过是英雄气概,血溅三尺。但若要真正征服人心,让人心悦诚服,怕是连你们,都比不上林蒙。”
弘治皇帝一边感叹,一边摇头,流露出一丝无奈。
萧敬心中滋味复杂,尽管他心中不忿,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不及林蒙。
牟斌心头的闷气如浓雾般难以散去,唯有苦笑以对。
学堂后,林蒙似乎完成了他的演说,紧接着,他的声音如雷贯耳:“掌声,掌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而后,掌声如潮水般涌动,响彻云霄。
那热烈的掌声,仿佛能穿透人心,久久回荡。
“……”
弘治皇帝负手而立,站在那未经铺砖、雨后泥泞的学堂门前,他的靴子上已经沾满了泥点,但他似乎并未在意。
直到人群三三两两地走出,首先出现的,是朱厚照,他的手掌拍得通红,他用力鼓掌,不仅是为了表达对林蒙的敬意,更是因为意外地发现,与林蒙的过往“胡闹”竟赢得了乱党的感激。
一位丐帮舵主将他视为恩公,这份荣耀,足以让他吹嘘一生。
然而,当他看到弘治皇帝时,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如丧考妣的表情,嘴角微动,却不敢靠近。
近日来,父皇的脾气愈发暴躁,他不愿自讨没趣。
明明自己并未有过错,父皇却总是对他横加指责,因此他选择避开这股暴风骤雨。
接着,林蒙走出学堂,身后跟着的是弘法真人李朝文。
李朝文巴不得能多和林蒙独处片刻,他小心翼翼地跟随在林蒙身后,谦卑地赞叹道:“师叔,您的教诲真是一针见血。”
在这幽深的古巷中,徐经与唐寅肩并肩,耳畔却传来了李朝文那令人作呕的谄媚之词。他们不禁对李朝文投去了不屑的一瞥,轻蔑地啐了一口:“呸,这等厚颜无耻的马屁匠。”
而欧阳志三人,依旧保持着他们那憨厚木讷的模样,仿佛反应迟钝,直到此刻,才恍若初醒,开始咀嚼着师父的话语。
王守仁,孤零零地落在队伍最后,他凝视着林蒙渐行渐远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抹难以言说的迷惘。此刻,他感觉自己大脑如同炸裂,一片混乱。
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线索,然而那稍纵即逝的灵感,却又如同捉摸不定的幻影,忽远忽近。出门时不慎绊倒门槛,他竟似浑不在意,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继续漫无目的地踱步,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仿佛陷入了一种恍若隔世的迷离状态。寻找那无尽的真理,却发现人生如梦,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