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白说罢一句“他日定当找回场子”的狂言,身形一晃,便已遁入茫茫山林之中,只留下一串得意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
陈天九眉头微蹙,目含愠色,却并未多言,足尖轻点,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那悬崖峭壁。
只见他一脚踢向崖壁,身形一转,在虚空划出一道飘忽的弧线,便返身而回,瞬息之间便已掠至那碎屑纷飞之处,手臂挥动间,虚影连连,将随风飘散的纸张碎屑一一捕捉,虽有遗漏,却也在碎屑飘落深渊时捞回了小半。
他轻盈落回悬崖边空地,随即展开掌心,细细审视着手中那些细碎的纸屑。
纸屑大多仅有指甲般大小,其上字迹斑驳难辨,或只余偏旁部首,或被斑斑血迹所染,唯有“永”、“墟”、“谷”、“疆”、“昌”、“少”、“经”、“重”、“朝”等寥寥数字,尚能隐约辨认,却也能透露出写信之人苍劲有力的笔迹。
陈天九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沉吟,这些残破的纸屑血迹触目惊心,背后究竟藏着何等沉重的秘密?又为何会落入上官白那厮之手?
他目光微转,不禁朝山岩下一侧的千荡山众人望去,最终落在了那位面露英气的女子身上。
他微微动唇,喃喃了声,“穆青楠。”觉得她或许正是解开这谜团的关键所在。
于是,陈天九轻捻纸屑,缓缓收入袖中,身形微展,便似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朝山脚道旁掠去。
一众千荡山弟子见他归来,无不神色肃然,心中充满敬畏。暗自惊叹于他先前那力压上官白的超凡手段。
陈天九身形甫一落地,便朝裘掌门所在之处行去,抱拳一礼,朗声道:“晚辈天墟观陈天九,拜见前辈。”
裘掌门见状,连忙摆手笑道:“少侠言重了,老朽何德何能,敢当‘前辈’二字?少侠出身名门,修为高深,实乃武林中的后起之秀,老朽佩服之至。”
言罢,他眼中闪烁着对陈天九的由衷赞赏。
陈天九微微一笑,““前辈谬赞了,江湖中人,岂能以门派与修为论辈分?晚辈观前辈仙风道骨,气度不凡,料想定是年高德劭之辈,故而斗胆以‘前辈’相称,还望前辈勿要推辞。”
裘掌门闻言,心中暗自赞叹陈天九的谦逊与识礼,当下也不再推辞,拱手笑道:“既如此,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老朽裘道远,忝为千荡山掌门,今日得见少侠风采,实乃三生有幸。天墟观威名赫赫,为武林之泰山北斗,少侠又如此年少有为,当真是令人钦佩不已。千荡山上下对少侠的援手之恩感激不尽,日后但有差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尽显江湖儿女的豪迈与义气,同时也透露出他欲与陈天九结交之心。
陈天九哈哈一笑,回礼道:“前辈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是我辈分内之事。但说来惭愧,晚辈生性懦弱,加之要事缠身,顾忌甚多,本不欲多管闲事,若非。。。。。。”
话音一顿,他转而朝穆青楠看去,意味深长地道,“若非青楠姑娘一番‘苦心孤诣’,晚辈恐怕早已置身事外了。”
裘道远闻言,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抚须而笑,“少侠快言快语,当真叫人佩服。然此话却也过谦了,老朽虽年事已高,但一双老眼尚能识人。少侠内敛沉稳,非池中之物,实乃难得之才。”
说罢,他转身望向身后弟子,语重心长地道:“尔等当以陈少侠为镜,行事需三思而后行,切勿冲动误事。”
一众弟子闻言,皆拱手称是,面露敬佩之色。
客套已毕,裘道远方将目光转向穆青楠,温和地唤道:“青楠,你过来。”
穆青楠被陈天九那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欲开口,却被身旁的洛长空轻轻一咳提醒,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朝师父走去。
裘道远目光在两人间微妙流转,眉头轻蹙,意味深长:“想不到劣徒竟与少侠有旧,真是她三生有幸。但此地风急云高,非叙旧之所。”
“少侠若不嫌简慢,敝派千荡山近在眼前,愿竭诚款待,共饮几杯淡酒,以叙别情,未知少侠意下如何?”
陈天九闻言,心中暗赞裘道远行事老练与细致入微,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淡笑,点头应承。
他亦不愿在此荒凉之地,扰人师徒相聚,加之黄不凡已杳无踪迹,遂顺水推舟,应下了邀请。
弟子们动作麻利,顷刻间已将尚健的马匹备妥,留下一干人手料理后续事宜,裘道远则亲执马缰,引领众人跃上骏马,风驰电掣般离去。
山风猎猎,马蹄声交织成曲,不过几息之间,数座巍峨山峰已赫然在目,云雾缭绕,千荡山若隐若现,宛如世外仙境,令人心胸豁然开朗。
一行人沿山路蜿蜒而上,终至大殿。
宾主分席而坐,言谈间,裘道远尽显其老练江湖人的风范,他察言观色,适时言道:“陈少侠风尘仆仆,想是已感疲惫,不如先行至西厢小憩片刻,待晚宴备齐,老朽定当与少侠不醉不归。”
言罢,他向侍立一侧的洛长空与穆青楠递去一抹眼神。
二人心领神会,上前一步,恭请陈天九移步西厢。
陈天九见状,嘴角微翘,随二人步入厢房,方请二人落座。
不料,洛长空与穆青楠竟突然跪倒,齐声拜道:“我二人屡蒙少侠搭救之恩,此情此恩,永世难忘,请受我二人一拜。”
陈天九轻叹一声,摆手道:“二位请起,陈某出手相助,亦是情势所迫。二位无须挂怀。”
二人却执意再拜,方缓缓起身。
待重新落座,陈天九亲自为二人斟上热茶,穆青楠趁机续上先前话题:“无论缘由如何,少侠终究救了我等性命,青楠心知你随我等至此,必是为了那信函之事。”
陈天九微微颔首,目光深邃:“靑楠姑娘果然心思细腻,陈某确有此问。那信函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