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滚水沿着盾牌缝隙漏下来,曹军兵卒的裸露出来的头脸手都被烫得皮开肉绽,也依旧惨叫着继续往上冲!
鲍忠并不知道他儿子已经领着另外一队兵卒到了安邑的另一面城墙去了,他还以为他的孩子可以在他的保护之下,度过这一次的劫难,躲过无情的刀枪。鲍忠拼了老命,也是为了能至少证明他们父子不是吃干饭的,多少也能在曹操面前说得过去,但是他孩子不是这么想的,他总是觉得鲍忠不相信他,看不起他,也越发的想要做一些惊天动地的事情,来让他父亲承认他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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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安邑守军来说,鲍忠之子带着生力军在另外一面城墙上展开猛攻,却像是曹军在用声东击西之计!
那么在面对声东击西之计的时候,是重点对付东,还是重点对付西?
鲍忠还不明就里,觉得城头上似乎松懈了些,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登火轮踩云梯,正多少有些得意偷懒,抽空回头一看,却是猛然间心中一凉!
他孩子呢?!
这种感觉,不是身为父母,是永远感触不到的。就像是小破站里面,有些人看到走丢孩子的父母急得晕厥,却还抓着手机,便是表示盲僧发现了华点,见习发现了水文一般的兴奋异常,嗷嗷叫着发表高见,却不知道在那么一个瞬间,刺激太大之下晕厥是机体本能保护,若心血管不好的说不得当场就毙命!
鲍忠急切的寻找,却根本看不到原本应该站在远处战旗之下的那个身影!
而远处的将军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鲍』变成了『曹』!
『大郎!大郎在何处?!』
鲍忠急急往回赶,越回走,心中便是越发的悲凉。他努力在旁人面前唱念做打,装傻充愣,不就是为了给他孩子挣一片天么?虽然他的孩子确实不是那么聪明,但是总归是他的血肉,他的未来。
『大郎去了何处?有谁见到大郎了?!』
鲍忠兜鍪歪斜,见人就问。而原本在后阵之处的曹军兵卒将校全数都已经换了新的一批人,知道鲍忠的多少还回应一声,不认识或是不熟悉的便是甩了胳膊就走。
那鲍忠问到了曹氏将领旗帜之下,却见到曹洪沉着脸,脸露凶狠,『你来作甚?!还不快快去督促兵卒,速速拿下安邑!』
鲍忠也不敢顶嘴,但终究是没见到自家孩子,便是惙惙而问,『敢问将军,我家大郎……不知去了何处?』
曹洪用眼角瞄了瞄鲍忠,『怎么了?你家大郎觉得你攻城辛苦,也为了主公分忧,领了另一队兵卒攻西城墙去了!你……你无令擅退,我暂是记下,且速速回前线指挥!如今安邑就剩下最后一口气!再加把劲就可攻下!若是攻下安邑,这无令擅退倒也罢了!若是……哼,你也好自为之!』
『可是我家大郎……』
鲍忠还想要争取一二,却见到曹洪目光如刀一般直刺过来。
『怎么?觉得某斩不得你?』
曹洪声音冰寒,杀意从牙缝里面溢出。
鲍忠不敢再说什么,蹉磋而退。
而安邑此时,也确实如曹洪所言,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不管是裴氏家丁私兵,还是城中征召民夫,同样是死伤累累,精疲力尽。
原本的城头守军几乎是全军尽墨,十不存一,就连征召上城的百姓民夫,也是折损得七七八八。
一些民夫根本没护甲,然后曹军箭矢呼啸而来,也不管是男丁还是妇孺,是青壮还是老弱,统统射倒在地,血水浸透了城墙之上的每一块的地砖,填满了所有的缝隙。踩踏之时,便是有些紫黑色从脚下涌动出来,就像是地狱里面伸出的手。
守城的用具,要么用光了,要么损坏了,就连烧金汁烧水的锅釜都烧坏了好几口,剩下的锅釜也有两三口因为缺乏了燃料而倾倒在灰烬之中。
大批大批的伤员,在城墙上,在内墙之下哀嚎,根本无人理会,也无人去治疗。尸首也有很多根本没空去转移拖拽,就任凭其或伏或仰,残缺不全的布满城墙之上,甬道之中。
打到了当下,守城的兵卒也好,民夫也罢,确确实实就如曹洪所言一般,就是一口气还撑着而已,凭着自己的本能在迎战,抵抗曹军的攻击。
城中百姓很多人都死在了曹军的进攻之下,有父亲,也有孩子。
当战争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河东百姓总是觉得战争不过就是如此,乱世也不过就是这样罢了。可是现在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人会多说一句话,就连平日跳得最欢的键盘侠,也都沉默了……
裴茂拖着老迈的身躯,和裴辑分别迎战曹军的双面夹击。
战争也不会因为裴茂年岁大,身体不好就给与他特别的优待。恰恰相反,越是乱世,老弱便是越发的危险。
裴茂也是如此,可没有什么曹军兵卒会见到裴茂须发花白,便是敬老爱老,友善避让,反而看到裴茂一身盔甲齐备,便是知道是条大鱼,便是越发的朝着裴茂砍杀过去!
正巧,鲍忠之子鲍大郎也发现了裴茂,觉得这老头一定是个大的经验包,该他的功勋到了,便是暗搓搓的藏身于一队曹军兵卒队列之中,朝着城头攀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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