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口铄金,莫过于是了,想必现在遥在西疆的傅家,正带着西疆卫的士兵肃边,并不知道京兆官场有这样一场弹劾,针对傅家的弹劾!
他半眯着扫了一眼弹劾的那些官员,他们或衣紫或服绯,腰间的金鱼袋、银鱼袋或静止或轻晃,脸容或正直或温谦。可是,他们正在做什么?这些文官,大多仕于承平之年,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去过西疆之地,甚至都不太记得当年的永安之战。自然,对当年的血染山河并不深刻,就不太在意现在西疆的平宁是怎么来的。
这样一群官徒,为争权夺势,心心念念念的都是将傅家抹掉,殊不知,没了边疆的屏障,以大盛的虎狼之心,大定必不能承平多时,他们的官位权势又保得了多久?!这些官员都被京兆的权势迷了眼,真要将他们扔到苦寒之地,好好洗洗眼才是。
犯大定太平者,虽权重,必诛之!——沈度紧盯着方集馨腰间的金鱼袋,第一次对这位国之重臣起了杀心。
方集馨蓦地感到一冷,后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战栗,这是一种久违的恐惧,自崇德帝登位以来,他就没有过这样的恐惧了。上一次他心生战栗,还是那个人冷看了他一眼。
当时,他只能弯着腰强压着恐惧。后来,那个人死了,就连整个家族都湮灭,而他的官位越来越高,荣华富贵加身,已久不知恐惧为何物了。没想到,多年后他又尝到了这种滋味。
方集馨立于宣政殿左侧,站在众官最前,自不能扭头转身后顾,不知道是谁令他起了这战栗。但很快,他就将这恐惧压了下去。
当年,那个令他恐惧的人最后都有那样的下场,他现在已经权为尚书令,这一闪而过的恐惧,他又自信让它再也不出现。
这样想着,方集馨背脊反而直了直,露出了一贯温和的笑容,将心思放在了宣政殿中。在傅家一事上,他已不用多说,就这样点到即可。他知道,他说的四个字和任迟的话语,已经化作利刃,刺进了皇上的心中,必会令皇上起了忌惮。
只要皇上对傅家起了忌惮,就算有十个傅家,都不够诛的!
方集馨能当上尚书令,不仅因为他有从龙之功且政绩不俗,更因为他甚懂帝心,而且能顺着帝心办事!论才能,他比不上中书令裴公辅,但论帝恩,他甩了裴公辅三条街!
三省主官之中,最的脸的就是方集馨,这就可见一斑,在傅家这件事上,也不例外。 他笃信,皇上想除掉傅家很久了,只是苦于没有借口,无法对功勋赫赫的傅家开刀而已。
现在,他就将一个绝佳的借口呈到皇上手中,皇上……一定会心动的!就算皇上现在一时下不了旨意,过几日,皇上也定会有滔天之怒,他且等着便是了。
说实在话,方集馨很佩服那位大将军,有这样的胆色,敢将私兵暴露出来,他还以为这个是败棋,却没有想到这才是这一局最精到之处。如此,一环接着一环,任傅家有通天本事也逃不过了,接下来的进展,他还是很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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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章 密报
很快,随着崇德帝一句“此事容后再议”落下,关于傅家私兵、势重的争论就暂时落幕,其后殿中内侍就唱了退朝,在恭送崇德帝离开后,朝官们便按照品阶高低,先后离开了宣政殿。
不知是因为朝官仍在想着傅家之事、震慑于尚书令方集馨之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一次朝官离开宣政殿之时,竟异常安静,除了“踏踏”的脚步声,不闻它音。
沈度离开宣政殿的时候,比兵部郎中任迟稍先一些。出了殿门之后,沈度有意放缓了脚步,略回过头看了一眼。很轻易地,他看到了任迟一脸正气凛然,当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忿忿不平。
呵,想必此刻任迟心中,还在想着着傅家如此势重,怎么皇上还不处置等等,这脸上的一丝不平,大抵有皇上不纳忠言之意。是了,这位自持正直的兵部郎中心里,傅家功高震主,就是罪无可赦的!
看清了任迟脸上的表情,沈度心里有点异样。任迟这样的官员,说不得有错,只是直而近愚,他都不知该怎么评价了。只是,入朝为官,这样的性子不见得是好事。
直愚而害人,这样的例子太多了,任迟可知道?沈度停下了脚步,正想唤住任迟,就听到“咳咳……”几声,显然是有人提醒他什么。
他顺着假咳声看过去,就见到杜预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是在特意等他,肯定是为了傅家的事情。——因为顾琰这个人。杜预知道沈度对傅家不是一般二般的上心,生怕他关心则乱,便特意等在这里。
“你且随我来。”杜预这样说道,扳着手往中书省官衙走去。他是沈度的上峰,这一副脸色不豫的样子,还让别的官员以为沈度惹怒了他,譬如知制诰何缜就给了沈度几个担忧的眼神。
沈度笑了笑,稳稳地跟在杜预的身后。杜预走得很悠闲,如闲庭散步,唯一不协调的就是他背脊挺得笔直。见到这样笔直的背脊。沈度不由得微勾了勾嘴角。
他发现围绕在沈肃身边这些人。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不管什么样的身份不管什么样的年纪,背脊都挺得笔直。杜预如此,陆清亦如此。就连沈家的老管家曲禅也如此。莫不是。这就是所谓的相由心生行由心生?
“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现在方集馨都掺了一手,傅家的事情可不能善了。我唤你来,就是让你不要冲动。看准一点再说。”甫入专属的处所,杜预就压低了声音说道。